炉子里的木柴依旧‘噼啪’的响,让这好似静止的空间逃避不了流逝。
她也曾这样依偎在他身边,缠着他说一些个趣闻。
“说什么?”
“是公子的事,我都想知道。比如魏震老前辈的事,你哥哥的事,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对你怎样?”
子雷走到椅子边坐下,小兰便在他腿边蹲了下来:
“爹爹是个严肃的人,对我们向来严格。哥哥最温柔,一派儒雅书生的样子,功夫却是厉害的过分!小时候,我和他比试,哥哥只一只手就能把我举起来。爹与哥哥都是捕快,常年的不在家,每一年只回来几次,可仅几次,已叫我开心的不行。那几天里,爹爹会看我武功有没有长进,哥哥也会指点我,还说好玩的事给我听……”子雷微微扬起嘴角,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小兰没想到他没拒绝她,还真的讲出来给她听。
“有一年冬天,爹爹受了重伤回来——后背上被人砍了深深的一刀,几乎要将背骨砍断。我从来不哭,可是那一次,不管我怎么哭他也不醒。哥哥把我抱住,告诉我,爹爹不会有事的,等到春天就会好了。等到了春天,爹爹果然好了!……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一直想着哥哥的那句话——等到了春天就会好了。”
说完,子雷收紧手,拉紧了握着自己的小兰。小兰也将手握紧,把头伏在他的腿上。
“公子……”
“可惜他们都不在了。爹爹死了,哥哥死了,嫂嫂也在哥哥失踪后落水而亡,连尸首都寻不见。如今母亲和小绢也走了,竟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眉头微微蹙起,子雷露出疑惑的神情,好似在询问谁一般。他不信不觉间所有的亲人都离他而去,惟独留他苟活人间。
小兰说不出话,陪着他静静的发呆。
自从那次公子被三少爷抓回来,三少爷就再也没来过,已经二个月了。
之前公子被逼穿着铁鞋,一步路也走不了,每天只能与床为伴,即使这样双脚也会破皮、溃烂。如今天气越来越冷,双脚说什么也禁不起那般的桎梏了,苏玉予这才叫人除去了他的铁鞋,在屋子里打造了无坚可摧的南洋锁链把他栓起来。虽然链子十几米长,可以在屋里随便走动,可“哗啦啦”的锁链声和那双细瘦的脚腕,让人听了、见了好不心疼。
不,其实苏玉予来过,这两个月他一直有来,只是小兰不知道罢了。
他只在深夜里来,待子雷睡了才进屋来,然后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他,快天明的时候便走。
有时外面下了雪,他坐过的地方,早晨时都会留下一片水迹。
他以为子雷不知道,却不知子雷从未好睡过,所以那一夜夜,子雷只是不睁开眼睛,却在心里看的分明。
二月天,冷的厉害,年时已过,天气就要慢慢变暖了。
小兰皱着眉头在屋子里翻找着,让坐在桌边喝茶的子雷不由的发问:
“一早你在找什么?”
“剪刀啊,不知道放到哪去了,又找不着了。”
“再去拿一把不就好了。”
“说的是,可到底放到哪去了?”小兰皱了皱眉头,实在寻不见,只得回自己的屋子又拿了一把来。她要给公子做鞋子。
正是正月里,苏庄上下都是一派喜气,想来也只有这冰晓阁没有过年的气氛,该怎么还是怎样。虽然贴了窗花,挂了红灯,终究是冷清的过分。不过冰晓阁里住的人一点也不介意,冷清点对他来说反倒是好。
虽然这样的日子并不好过,但三个月来苏玉予都未曾碰他,却让他心里轻松不少。
小兰拿回了剪子,坐在屋子里纳鞋底,子雷便安静的看着她穿针引线。母亲和小绢都曾给他做鞋,动作和小兰的一样,又快又利索。看着小兰认真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又将小绢的影子套在了她的身上。
心下里一阵难受,子雷别过头,站起身走到窗边把窗打开,扯的铁链哗哗作响。
“过阵子就是春天了。”
“是啊公子,过了年,马上就是春天了。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用牙咬住线绳将它扯紧,小兰不禁有点不解。
“没什么,只是觉的天气要暖了。”子雷笑笑,又把窗子合了起来。现在他也只与小兰说话,更是只有小兰才能看到他的笑容。
走到书架旁拿了本诗集来看,他原是一介武夫,虽然父亲和哥哥有教他念诗,可他那时对这些个辞藻实在没有兴趣。傻呆呆的念什么书,怎么比学上一套好刀法有趣!可如今没别的事做,讨厌的诗文竟也成了消遣,看的多了,有时吟上两句,竟也有点自己是“读书人”的感觉。
外面的事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小兰偶尔说起。不过国运兴盛,没有大事发生,所以日子多是清净的。可太清净了,让他有点恍惚……在这好似与世隔绝的冰晓阁里,时间像是静止的一般。因为是静止的,所以让他不由的遗忘……快乐的,悲伤的,统统都要忘光了……
都要忘光了……
第四十章
湖水慢慢的开化,湖上的碎冰已一点点的消逝。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抹去了冬日里凛冽的冷风。
此时春风拂面而过,虽然还带这几分寒意,但到底不是那般的彻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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