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温和带笑,看起来就舒服多了。
“卢大人和李教习也来踏青?”
卢罡躬身行礼:“二王爷今日也来散心?”
元文鹏微微含笑,目光却看着李越:“听父皇说李教习尚未娶妻,不知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
李越干笑一下,应付了事地躬躬身:“在下浪荡惯了,哪家的姑娘敢跟着我吃苦啊?”
元文鹏轻声笑,卢罡也跟着笑,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样子。元文鹏翻身下马:“今日天气实在不错,本王还带着好酒,卢大人和李教习若有意,小饮如何?”
在茸茸春草上铺开毡子饮宴也是踏青的节目之一。放眼看去,三三两两的不时有人拿出酒菜就地饮食。当然能这么做的多半是男子,未出嫁的姑娘再豪放,也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席地而坐。元文鹏的侍卫铺开毡子,摆上酒菜。踏青携带的都是冷菜,卢罡说中元的规矩这时候少动烟火,有寒食之习。不过到底王府里的酒都是好酒,一拍开封泥香气四溢,不用喝,单闻一闻就觉得醉人。菜自然也精致。元文鹏显然是个懂享受的人。下酒菜不多,但色香味俱全。就连盛菜的碟子也各有不同,跟碟中的菜肴色彩调和,更让人多了眼睛的享受。元文鹏执起一双细银筷子,先在各个碟中都挟了一筷,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两位请啊。”
筷子都是银的,这也是元文鹏的一种姿态。银可验毒,虽然不是所有的毒都能验得出来,但摆出银制餐具,又先在每盘中挟一筷,就是表明自己并没有恶意。不过,这样一来,也明显表示出双方并非亲切关系,所以一方才唯恐另一方误会。
元文鹏显然没有什么酒量,也或者是他身体太弱不宜饮酒,总之酒他喝得很少。话可说得不少,而且说来说去都围绕着这些踏青的名门贵族之女。卢罡消息灵通,对于各家女子德容言工似乎都有风闻,居然如数家珍。元文鹏好似对这话题也十分有兴趣,连声附和。搞得李越似乎进了相亲大会,满耳朵都灌满了什么温柔敦厚心灵手巧之类的词,听得李越头大如斗。他已经明白了,元丰这是想用婚姻来笼络他,所以卢罡才会这么热心。而元文鹏虽然都说他深居简出,实际上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当然也可能因为卢罡本是皇后一族,两人这是要携起手来完成元丰的嘱托。
李越没娶妻的意思。别说他现在已经对女人失去了兴趣,就算是有兴趣,也不能娶元丰指定的人。好家伙,这要真娶了还了得?岂不等于把自己绑在了中元?不过皇帝的好意是不能生硬拒绝的,也不能总拖着不回话,皇帝的耐心是不太好的,搞不好,好意就成了恼怒。正当李越心思转动想找个借口谢绝的时候,他一眼看见人流中一个熟悉的人影,正低着头走几步就用脚尖踢踢地上的青草,显然并不是来踏青的。
“如意——”李越无视元文鹏惊讶的眼神,直接站起来喊人。如意抬头一看是他,立刻露出惊喜之色,提着衣摆跑了过来:“爷——”看见元文鹏和卢罡,立刻停下了脚步,微微露出点犹豫的神情,怕自己在贵人面前失了礼。李越可不管这个,拍拍身边:“来给二王爷和卢大人行礼。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如意怯生生地看了看元文鹏,小心地提着衣摆要下跪。他不认识这些人,可是在青楼里迎来送往多了,什么人什么身份是看得出来的。元文鹏单是身上那件锦衣就华贵之极,而且他腰间系了一块玉佩,居然用了一条明黄穗子。玉佩贵重还在其次,那明黄颜色,除了皇家谁还敢用?而且这皇家还得是与当今皇上亲近的本家,血缘远些的皇室子弟都不能用的。现在李越说是二王爷,那除了当今皇上的嫡子还有哪个?
元文鹏表情有些怪异。这年头,男宠不能算男人。不只是从礼仪上来说,就是从行动上来看,被调教过的男宠举手投足也与一般男人不同。单从刚才如意提着衣摆跑过来的姿势,元文鹏就看得出来他的身份。这样的男宠,理当只养在家里,连席面都上不了的,更不要说旁边有贵客的时候让他们出现。
“行了,免礼吧。这是在郊外,不用拘这种礼节了。”这种礼,说实在的,他一个皇子,受了都有辱身份。李越居然就这么把个男宠叫过来见礼,难道他……
“坐下吧。”李越把如意扯着坐下,“二王爷都说不要拘礼,你照做就是了。”
如意战战兢兢地坐下。坐在这种人旁边,那真叫如坐针毡。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规矩。虽然这是在郊外,可是他来同席,已经是大大有违礼仪了。早知道他还不如不出门呢。不过,呆在王府里,就得看见那个北风!这家伙前一阵子见不着踪影,这一阵子不知怎么了,天天呆在王府里,一见他就用一种研究的目光上下打量,那眼神,仿佛恨不得把他的内外衣裳都剥开来似的,教人又羞又恨。三不五时的还问他些奇怪的问题。这种问题怎么能问得出口?他现在又不是还在青楼接客,究竟拿他当什么了?而且这家伙手劲奇大,要是攥住了,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挣不脱。所以今天早上起来一看他又在院子里,趴在地上一起一落的不知在干什么,他就悄悄从后门溜了。宁愿在外面闲逛一天,也不愿回去面对那些轻佻羞辱的问题。
如意一坐下,席间的气氛立刻冷了。元文鹏若有所思,只有卢罡还在努力说话:“这位,如意公子,是李兄的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