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团尊贵的头发紧紧握住。
底惹达铁倏地闭起眼睛,这种受侮辱的感觉是角色设定带给他的:“没看背景信息吗,白骨头摸了黑骨头的天菩萨,要砍两节手指,”他羞愤地说,“而你……”
乃古放肆地摩挲,以下犯上的禁忌感让他战栗:“只是个奴隶,”他渴求地盯着达铁的眼睛,问他,“你是不是要砍了我的脑袋?”
天菩萨顶上有一根小银针,固定形状的,他把它拔出来,唰地一下,头发就散开,长长地披了半面,柔顺地堆在达铁肩上。
乃古掬起那捧长发,在手心里揉,往嘴唇上蹭:“这么冷冰冰的,不喜欢在我下头?”他笑,哝哝地说,“在上头你就愿意了?”
达铁把头发一点点从他手里拽回来,那样子,有种寡淡的风情,他在拒绝,可乃古的心却咚咚跳,为这种冷艳的拒绝陶醉。
一早,底惹家的射手向俄罗家射去响箭,二十支,乘着山风,落在俄罗家的地里,每支箭上绑着一根黑鸡毛,这是告诉他们,底惹家要来了。
差不多晌午的时候,底惹达铁领着一群男丁,浩浩荡荡顺山而下,过了界碑,俄罗家的人早等在路旁,宽裤脚的男人,瞪着一双双仇恨的眼睛,沉默地目送他们过去。
乃古走在最前头,脸上泼了新杀的鸡血,腰上别着昨天割来的白彝脑袋,死灵一样为底惹达铁开路。
远远的就听见女人的哭喊声,两个,为她们的男人或儿子,俄罗家的人越聚越多,开始前后拥挤,女人的面孔出现了,又恨又怕的目光流连着底惹家的勇士们,他们穿利落的窄裤脚,野蛮而高大。
在寨子前,俄罗家的管家把他们接住,以对头人的恭敬迎接底惹达铁,当然也仅只是恭敬,没有杀羊打鸡,没有迎宾宴,说着:“我家头人昨晚喝了大酒,还没起来,请底惹头人随我去侧屋。”
侧屋,女人的屋子,达铁没说什么,冷淡的脸微微扬着,朝乃古点了点头。
乃古继续开路,为达铁除秽,进寨子就看见俄罗小轨的大屋,仿汉人的式样,屋脊上不伦不类地装饰着怪异的檐角,阿各的屋在他东面,门窗上贴着各式各样的纸花,也是跟汉人学的。
俄罗家有田,有田就有粮吃,有鸦片烟种,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有枪弹,有山下抢来的娃子,达铁瞥着满院穿草鞋的汉人奴隶,挺着背迈上土台阶。
阿各的门为他敞开,她没有盛装,只戴一条缀满了珊瑚的头帕,左手边是一个十四五、还没扎起天菩萨的男孩,俄罗小轨的弟弟。
按规矩,乃古应该把脑袋还给死者的家人,然后留在屋外,但他却把达铁拦住了——屋里除了阿各和男孩,还有三个黑彝男人,高高的英雄结,硕大的玛瑙耳环,背着弓刀,是勇士。
“放心,”底惹达铁的目光温柔地投向他,轻声说,“只是来要猫。”
他进去了,带着几个后生,门在面前关上,乃古皱着眉头转身,和一堆俄罗家的人面面相觑,他们盯着他,和他腰上的死人头,他们不会认为那是他的战利品,他只是个娃子,只配给他的头人挡灾。
前头不远,底惹家的人聚堆儿站着,他们也是一样,瞧不起乃古。
乃古并不在意,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寨子,侧耳去听,听猫叫声,可银匠敲银器的声音实在太响,什么也听不见。
屋里开始争吵,你一言我一语,还不到激烈的地步,乃古的刀在背上,他已经在思考,一会儿闹起来,他怎么拔刀,怎么夺门,怎么把达铁推出去,怎么将那三个勇士依次斩于刀下……砰地,门从里面踹开,达铁出来了,底惹家的人立刻向这边靠拢,俄罗家的人从中挡着,两伙察尔瓦纠缠到一起,家支械斗一触即发。
“俄罗阿各,”达铁出声了,他一出声,人群就像潮水退去般寂静,“不承认偷了我底惹达铁的猫,”他把下巴翘得漂亮,左耳上的红珊瑚映着日光,“也不肯给我丢猫的补偿,”缓缓走下台阶,他内敛、沉静,有山鹰扶枝时的优雅,“螺髻山只有这一只猫,上头挂着我的魂呢,藏不住!”
没有一个人出声,俄罗家的人不自觉哈下背,畏缩着纷纷让开,乃古要跟上去,这时背后突然踹来一脚,正中他的膝窝,他一条腿跪在地上,愤而回头,一张漂亮的脸蛋,大眼睛因为炽烈的日光眯起来,左脸上一个小酒坑,是阿各。
她认出他了,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底惹达铁身上时,独独她盯着乃古,带着一种刁蛮的羞怯——她把他恨上了。
乃古回瞪她,那泡尿又不是他有意去窥,看她是女人,他恶狠狠地龇了龇牙,忍了。
底惹家的人回寨子,乃古一路紧跟着达铁,怕他因为丢了猫身上那一点魂,有什么不该有的磕碰,这具金身,他谨小慎微地护着,连风都不许轻动。
回到山顶,达铁直接回大屋,乃古跟着他,进屋把门关上,拨开火塘上的灰,下头的火苗就亮起来。暖了,达铁在火塘边坐下,只有他们两个,他显露出一点怒意:“明天,去俄罗家给我杀几个人。”
乃古蹲在他身旁,老妈子似地顺他的珊瑚耳串,拍打他察尔瓦上的灰尘:“是在他们手上吧?”
达铁有点嫌烦:“听他们说的那些话,错不了,”他拂开他的手,“偷猫,在哪座山头都是大案,他们敢做,就别怪我手黑。”
乃古知趣地不碰他了,转而盯着他的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