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花染其实也想陪着白书一,想尽自己所能安慰她。
白书一哭了好一会儿,发泄了一通以后终于渐渐停了下来,只偶尔还抽噎一下。
花染带她洗了脸,收拾妥帖后就陪着她,任由她蹭着自己寻求安慰。
白书一中午和副校长谈话,下午和学生会的成员商量对策,一天下来除了觉得自己不能认输,要积极地解决这件事之外,没有思考其他的事。
但在见到白文雪和花染时,在母亲据理力争站在她这一边时,在花染极尽温柔的安慰之下,她涌现出了无尽的不解与委屈。
为什么副校长不为受到伤害的学生主持公道,反而要去责备她们呢?为什么同学们会容不得只是与他们稍稍有些不同的人呢?
很多在她看来理所当然的事,在别人眼中似乎并不是这样。她其实一直以来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观念与普罗大众格格不入,有时候也会产生自我怀疑。若非有那么多亲朋好友支持着她,她或许早就动摇。
“染姐姐……”白书一枕在花染腿上,半眯着眼睛,用哭腔喊她。
花染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问道:“怎么了?”
“为什么大家会对不同的事物那么排斥呢?明明根本没有伤害到他们。”
这实在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花染也想要问这个问题。
“或许是因为害怕吧。对未知的恐惧,对变化的恐惧,还有对如果支持就会被划归到同类的恐惧。从众心理是大多人的本能,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勇敢。”
“你也害怕吗?”白书一突然睁开眼,通红的眼睛异常明亮,像是一面要照透花染内心的镜子,“染姐姐,如果我真的喜欢女孩子,你也会害怕吗?”
“小白……”花染被她看得有些慌乱,不敢逼视那双眼睛,却又移不开目光。
白书一长臂一伸,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拉下来,又问了一遍:“如果我不只是支持呢?如果我喜欢的就是女孩子呢?你会不会害怕?”
是谁?
白书一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吐息就在她嘴边。花染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完全无法解读她的话语和行为。
“我、我不会怕你的小白……”她最后只磕磕绊绊地吐出这个答案,仿佛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又像是在默许她的行动。
花染弄不清楚白书一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知道小白现在很难过,只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她,只知道自己也想这样做。
如果亲近她能安抚到她,如果抱她能安慰到她,如果亲她能抚慰到她,她都会去做。
可白书一没有亲她,她轻轻放开了她,转了个身把脸贴到她的小腹上,紧紧地揽住了她的腰。
“谢谢你……”
花染突然无比心酸与羞愧,为白书一也为自己。为她已经没有自信到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寻求肯定心酸,为自己明明喜欢着女生却永远不敢直白地支持她羞愧。
她就是大多数人,与那些嘲笑小白,冷眼旁观,不敢做自己的人没有差别。
花染弯着腰抱住白书一,不知道自己是想要鼓励她,还是想从她的身上汲取力量。
有几个人能像小白一样勇敢呢?可勇敢的人总是最易受到伤害的。
她知道,只要白书一保持这样纯粹的本性不变,今后一定还将面对种种伤害。她能做的只有尽自己所能支持她,安慰她。
大概是哭累了,白书一吃完晚餐后不久就睡着了。白文雪见女儿睡着了还拉着花染不放,歉疚地道:“小染,辛苦你了。”
“没有的,白姨。”
白文雪目光慈爱地看着白书一,叹气道:“还和小孩子一样,委屈了就哭,哭累了就睡。”
花染看着白书一安稳的睡颜,心中一片柔软。
“小白回到家才哭,已经很坚强了。”
“她呀小时候就这样,其实很爱哭,但总是忍着。说实话,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小时候没给她多少陪伴,她独立是独立了,却也养成了习惯不让我操心,把事情瞒着我。”
“您不要这样说,小白那么勇敢善良都是您教得好。她不想让您担心,但也有分寸的,我相信她能解决好。”
白文雪点点头,“也只能相信她支持她了。我这个孩子啊,看着乖巧懂事,其实倔强任性,自己觉得对的事,做到的。她要是错了还好,可偏偏我总挑不出她的错来。”
“因为小白就是像您啊。”
对花染来说,白家母女无论哪一个都非常重要。她喜欢疼爱白书一,敬重爱戴白文雪,两人都是她无可替代的家人。所以,她更不会让那不该有的感情来破坏这一份羁绊。
“唉,我是老了,可跟不上她了。其实刚听到校长说她和女孩谈恋爱的时候我也吓了好大一跳——她还真做得出来。当时我都在想该怎么办了,还好只是误会。”
花染勉强维持着平静的面容,心口已经生疼起来。
“小白不会的,她还是个小孩子呢。但她正义感强,肯定不认同副校长的话,即便自己不喜欢女孩子,也会为她们鸣不平。”
白文雪欣慰地点点头,“小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花染只觉得心口愈发冰凉。
即便开明如白姨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保护小白支持小白是一回事,但女儿真的喜欢同性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恐怕家里会是更沉重的氛围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