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英躬身探头,担忧询问。他也已经老态龙钟,只日常陪伴皇帝,无力再伺候饮食起居。
“可需要传御医?”赵泽雍小心翼翼搀扶父亲坐稳。
承天帝摇摇头,喉咙有痰,说不出话。
“父皇。”瑞王接过太监奉上的小痰盂,亲自侍奉父亲吐痰。
父亲日渐衰老、疾病缠身,赵泽雍焦急却无可奈何,极不是滋味,他默默服侍老人漱口、擦嘴、擦咳嗽泛出的泪水……动作一丝不苟。
半晌
“哎”承天帝终于缓了过来,眼皮肿胀,半坐半躺,沧桑的嗓音说:“朕总觉得,今年冬天格外寒冷。”
赵泽雍心里莫名“咯噔”一下,剑眉拧起。
“瑞雪兆丰年。”瑞王不动声色,认真地劝慰:“这预示明年将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圣天子治下,必当国泰民安。”
赵泽雍压下不详异感,赞同颔首:“四弟所言有理。万寿节在即,九弟早早为您准备了一份寿礼,神秘得很,连儿臣也不给看,到时可否借父皇的光开开眼界?”
“是吗?那倒不难,到时一起瞧瞧。”承天帝顿感欣慰,饶有兴致,愉快笑说:“小九自幼孝顺懂事,朕没白疼他。你们身为兄长,较他年长许多,于情于理应该多关照弟弟,皇家也是家,家和才能万事兴,切莫让臣民笑话。”
瑞王恭谨应答:“是。”
“儿臣明白。”赵泽雍垂首,惊疑不定。
承天帝咳嗽一番后,精力明显不济,胸膛起伏时快时慢,喘息有声,吩咐道:“你们各自忙去吧,不必守着朕。”
“那,您歇着,儿臣明早再来请安。”
“儿臣告退。”
两刻钟后
赵泽雍顺道送瑞王回皇子所,兄弟并肩走在宽阔甬道上,身后有六名太监不远不近地跟随。
“宜琪我还是了解的。”瑞王纳闷质疑:“庄妃娘娘本分持重,她不可能叫宜琪冒失上乾明宫进言。”
赵泽雍沉声道:“刚才,虽然父皇表面没说什么,言谈间却迅速择定三驸马,估计圣旨不日就颁发,可见其已大概知悉昨晚内情,很不满意,但顾及皇室尊威,并未挑明。”
“我觉得似乎有人在背后教导宜琪。”瑞王耳语猜测。
皇子所近在眼前,他们即将拐过一角朱墙——
略快走半步的赵泽雍忽然抬手,拦住弟弟,皱眉目视前方。
“怎么了?”瑞王止步,疑惑眺望:
只见三公主赵宜琪率领两名宫女、奶娘和两名太监,正走出皇子所大院门,她步伐轻盈,抿嘴带笑,神采奕奕,举手投足间,茜色宫装裙角飘扬,娉娉袅袅,盈盈远去。
待对方拐弯后
赵泽雍若有所思,立即问:“莫非三皇妹感激你昨夜出手相助、特地登门拜谢?”
“回去一问便知。”瑞王伸手引请。
不多时,赵泽雍落座,太监奉茶,瑞王则一般喝温水。
“她给我送来几盒糕点表达谢意,据说又去探望泽宁了。”瑞王叹息。
“又?”
赵泽雍肃穆指出:“先皇后在世时,后宫规矩森严,无圣旨或懿旨、任何人不得探视八弟,怎的现在竟如此随意了?怪道父皇对贵妃不满。”
瑞王沉着脸,实在不知该如何批评残杀胞妹的异母弟弟!他闭了闭眼睛,淡漠透露;“宜琳被害,三妹妹初时懵懂,见面亲亲热热喊‘四哥’,后来就变了,大老远看见我就躲避,今年规矩松散,她悄悄去探望泽宁好几回。”
“倘若传到父皇耳朵里,他必定发怒!”赵泽雍无奈摇头。
“后宫的事儿你别插手,只当没看见吧。”
赵泽雍冷静点头,随即叮嘱:“眼下局势十分复杂,你也别管,待万寿节后,尽快出宫回府。”
“多谢提醒。”瑞王眸光清亮,立场一向明确,投桃报李地提醒:“说句大逆不孝的实话:父皇龙体欠安,体力精力日渐不济,你们应该有所准备了。”
赵泽雍沉默瞬息,用力一拍对方肩膀,嘱咐道:“四弟,好好休养!”
瑞王颔首,脸色唇色苍白,不复宋慎在时细致调养的红润。
与此同时·容府
“棠儿,你当真不需要请个大夫瞧瞧?”容开济忧心忡忡。
“宿醉头疼而已,歇一天就好了,不必特地喝药。”容佑棠嗓音嘶哑,再三推辞。他昨夜奔波劳累,一宿未眠,清醒后尴尬窘迫,不知该如何面对庆王,索性回家休息。
容开济苦劝无果,遂妥协,絮絮叨叨教导:“小酌怡情,贪杯伤身,能少喝点儿就少喝点儿吧,年纪轻轻的,别喝伤了。”
“好,我了。”容佑棠胡乱应声,被子严实盖到下巴。他侧躺,毫无力气,浑身痛,尤其腰背与双腿,筋骨一阵阵抻得酸疼,令人无法安睡。昨夜庆王极尽小心之所能,故其身后并未受伤,但对方体格太过强悍、激动时难免失控,险些把人弄得下不了榻。
“今日无事,你踏实睡一觉吧,午饭吃不吃?”容开济问。
容佑棠蜷缩在被窝里,慢吞吞答:“不吃。我困得很,等晚上,攒一块儿吃。”
“唉,真是不爱惜身体,每逢休沐,三餐就不好好吃了!”容开济责备几句,最终同意,给儿子放下帐帘,朝外走时提醒:“我申时叫你,仔细睡得饿过头。”
“嗯。”容佑棠有气无力,咬牙翻了个身,面朝里蜷卧。
隐隐作痛,迷迷糊糊中,无法自控忆起昨夜的疯狂点滴,令其脸红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