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搭救恩人而忍辱蛰伏多日, 最后就只能白白地死在这儿?
而且是死在他朝思暮想的杜秀面前?
天底下怎能有这样不公不义的事儿?
这刀入胸口之时,白少央也看得胸口一凉。
因为那把刀虽然是插入王越葭的胸口, 但却像是插入他自己的胸口一样。
但他细细看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这番忧虑算是白担了一点。
只因王越葭如今的情形看着吓人得很, 但还未到最坏的地步。
他此刻用一只手死死地握住这坠金刀,还用一只右脚牢牢地抵在冯老大的腰腹上,逼得这人半点也前进不了。
所以这把坠金刀虽切入了王越葭的右胸,却只能切入一点表皮的血肉,看着骇人, 却伤不了内腑。
而无论冯老大如何用力推刀,都推不进半分。
他即便想贯穿王越葭的胸口, 也是有心而无力。
可是他是有心无力, 旁人却是有心又有力。
莫老二的一只拳头已经废了,可他还有一只完好的手和一双健全的腿。
而这只手和这双腿能做到许多事,比如从背后打击受制的王越葭。
而他靠上前去的时候, 冯老大也心有灵犀一般地开始推刀。
即便他的刀无法推进半分, 也足够起到挟制王越葭的作用。
他们兄弟三人能在杀手这行当闯出一点薄名来,靠的就是这不要脸皮和合作无间。
不知多少武功卓越的正道大侠和黑道恶人,就是死在他们三兄弟的手下。
而“白羽金衣”王越葭也一定会成为这群亡魂之一。
他名声再大,武功再强,也不过是一只被圈养了一年的金雀鸟。任他再招法精妙, 一年的懈怠下来,也难免在手脚上有几分生疏。
而王越葭仿佛已注意到莫老二的靠近。
但他看上去苦于长刀在胸,无法脱身。
白少央只觉得他若心神一松,便是长刀入脏骨,陆羡之看出他若匆忙一退,便是血溅三尺。
而在莫老二使着一双铁拳袭来的时候,王越葭也终于做出了选择。
他既没有松,也没有退,而是一脚踢向冯老大的胸口。
他这一脚踢得势不可当,正如疾风骤雨一般迅猛而狂虐。
冯老大若是不退,连胸骨都要碎在这千钧一脚上。
所以他只能后退,只得松手放刀。
而当刀从他手中滑出来的那一瞬,这刀就是王越葭的了。
他就趁势把刀从胸口一拔,也不顾血溅而出,头也不回便向后一个大仰。
他仰倒的同时,还顺势闪过了莫老二呼啸而来的一对虎拳。
待这一对虎拳从他头顶掠过之时,他便提刀向上一扫。
就这么轻轻一扫,莫老二的两只手腕就和臂膀分了家。
铁拳的莫老二从此变成了没拳的莫老二。
他尖声厉嘶,倏然倒地,如铁塔为狂风而倒,大山遇暴雨而倾。
王越葭眼见他惨叫倒地,也只冷冷道:“你现在知道我要如何感谢你了?”
莫老二痛得面容扭曲,答不出话来,王越葭只一声冷笑,上前便是一刀插在了他的脑袋旁边。这斗场上的地皆是乱石碎瓦所铺,比一般的泥土要硬上不少,他这轻轻松松便插了一半的刀身下去,半点不像是受伤中毒的模样。
这个人刚刚还是一副站不稳的虚弱模样,如今却反倒像是被那一刀给震醒了一般。
这天底下怎么还有伤势越重,就越是生龙活虎的人?
陆羡之看得有些不明所以,却见王越葭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心。
这血主要是他的,但也混有莫老二的,他却瞧得很认真,也很出神,好像这血在他手上绽出了一朵花儿似的。
看到最后,王越葭竟越看越迷,直接把手上的血往脸上一抹。
他这一抹,面上便仿佛带上了一层血做的面具似的,唇角一扬,面上竟蔓上了一抹笑。
他一向都是冷笑,可如今这份笑却实在很纯很甜。
可这份纯粹的笑,却是沐浴在他和别人的血里的。
所以再纯粹的笑意摆在这张面上,也沾满了暴虐和嗜血的气息。
陆羡之看得心一跳,眼一颤,实在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他有时喜欢拿酒水来洗脸,有时则喜欢用茶水来洗脸,可王越葭竟喜欢拿自己和别人的血来洗脸。
不知为何,他觉得现在这个笑得甜甜的王越葭竟比这三个杀手还要狰狞和可怖。
不仅仅是他这么觉得,连在场的其他客人们也面色难看至极。
要这些人弄些淫景艳事倒是无妨,可让他们看这些血淋淋的场景,便是在难为他们了。
白少央立刻看向叶深浅,却见他面色只是寻常。
莫老二断了双手,已不能再战,桑老三中了一掌,也需要休养,冯老大眼见二弟成了残废,三弟受了重伤,心中忧惧至极。
王越葭却朝着他冷笑道:“我刚把毒逼到胸口处,你就往这里开了个口子,替我放出毒血,其实我还得感谢你才是。”
即便是运功逼毒,又哪有把毒逼到胸口的道理?这不是越逼毒越深么?
冯老大听得面色古怪,但他看王越葭胸口处全是血,便觉得这人放这一通狠话,不过是虚张声势。
这小白脸既是虚张声势,想必骨子里也虚得很,只怕一掌就要倒了。
待他上前杀了这小白脸,再好好治二弟三弟的伤。
大不了,他做这哥哥养这残废的二弟一辈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