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妃闻言忙走近几步:“正因为是家宴你才要去啊。”
白泽垂眸:“娘娘说笑了,既是家宴,哪里有我去唐突的道理?如今天下已平,贪官已治,好不容易得来这海清河晏的盛世,我又何必辜负皇上圣名,惹百姓闲话呢?”
“可是……”
“天冷路滑,我得趁夜黑前回宫,看天色也不早了,娘娘赶紧回屋装扮去吧,作为小皇子的生母,百日宴可不能随意了。”
欣妃一时被他堵得无言,只能看着一主一仆两人渐渐走远了。
这人,初见时纯稚可爱,再见时清雅孤寂。她不知道他和皇帝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他现在这样子怪叫人心疼的,可她帮不了他什么,只能时常叫他过来走动走动,免得他一个人待在那偏远的怀阳宫里觉得寂寞,然而白泽顾忌着男女有别,这么久了只来了两次。
她默默立着看了一会儿,知道玉斐过来催她梳妆,这才转身回了房,对镜装扮起来。
而这边,白泽才离开春熙堂没多久便遇到了故人。
他停下行了一礼,叫道:“肃王。”
隋渊穿着一身佛头青的刻丝白貂皮袄,行在凛冽北风中都热得冒汗,见白泽一身单薄的缎绫长衫,忍不住上前捏了捏:“大冬天的,怎么穿这样少?”
白泽退开一步,道:“看着少而已,王爷是去参加百日宴吗?”
隋渊没说话,拽过试图退后的白泽,一把抱起,同时斜飞一眼制住想要阻止的安康:“程小公子体弱,天寒地冻又不好行走,我代劳几步,不妨吧?”
安康:“……”
白泽:“……”噢,我可怜的小康儿。
隋渊一路把白泽抱回了怀阳殿,发现偌大的殿内竟没几个奴才,屋子里也冷得可怕。他把白泽塞进被窝,又给他拿了几床褥子捂着,而后才在床边坐下。
“主线任务的进度已到百分之八十了,你还在刷愧疚值?”
白泽在被子里拱了拱,舒服得直叹气:“是啊。娘诶,这里的冬天怎么这么冷?”
隋渊斜了他一眼:“上京位置偏北,年里无春秋,冬天本来就要冷一些。”
白泽猛点头:“是啊是啊!不过这里冷是冷,却不怎么下雪。”
隋渊说:“你还有心思管天气,任务不做了?”
这回换白泽斜他:“你替皇帝平定四方,又助他一统天下,他却在南谢灭国后给了你一块远在江南的封地,你还没看清他是什么人吗?”
先帝赐给隋渊的封地在西北,他驻守多年,已有自己的势力。但现在隋祯以犒赏之名重新给他封了一块儿地,年后就要前往,虽然这块封地要比原来大,土地也富硕,但也意味着隋渊要放弃经营了多年的西北旧地,到一个全是南谢遗民的地方重新来过,说到底皇帝还是不信任他。
“帝王多疑,我知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隋渊问。
“你这次攻打南谢,有没有见过那位封了异姓王的太傅?”白泽反问。
“见了,一个身体孱弱的病秧子,但能在南谢蛰伏三年,又设计掌控了南谢的司天监,最后和我们的军队里应外合拿下南谢,可见是个心性坚定的。”
“外貌呢?气质又如何?”
“面如冠玉,气质清雅。”
白泽笑了,下巴点点放在床边的一卷画,示意隋渊打开来看。
“这是皇帝清醒那天,皇后巴巴送来的。”
“这个人……”
“我猜就是那位面如冠玉、气质清雅的太傅。”白泽接话,“大概是我消瘦了之后和这位太傅有几分相似,皇后就拿这幅画来诓我,想让我以为自己不过是个替身。”
“所以你打算将计就计?”
“没错!”白泽冲他挑眉一笑,“皇帝赐你一块封地,你觉得是多疑,在我看来却是无情。无情之人突然生了情,你觉得这份情能维持多久?”
“如若寻常人,无情或许能变长情,可惜他是一位帝王。”
“是啊,他是帝王,所以我才要刷愧疚值。情爱一类的东西,时间久了就淡了,只有他对小傻子心怀愧疚,才不会亏待他。为小傻子的前程计,我只好再熬段时间了。”
隋渊眼里眸光一闪,低声道:“你已经救了他一家……”
白泽哈哈笑了两声:“可我毕竟借用了他的身子,总不能不替他的未来谋划。”
隋渊一时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他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急。”白泽透过窗子看向虚无,“皇帝的人应该马上来了。”
像是为了印证白泽说的话似的,不消一刻,冯顺和就领着一群人来了。
白泽让隋渊不要出来,自己下床迎接,冯顺和急忙将他扶起,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
“这怀阳殿本是宫中最温暖舒适的一处住所,公子倒在这里受委屈了。”说着他挥了挥手,几位小太监自他身后走出来,一个个的手里都捧了不少好东西。
“公子,这些都是皇上赏的,现在皇上就在清宴宫等着公子呢,公子更衣吧?”
白泽看了看皇帝的赏赐,衣裳锦缎,环佩香囊,最后是一只锦盒,里面放着前不久他封做百岁礼送给小皇子的那块儿水晶璧。
他走过去,留恋地拿起用指腹轻轻擦过。
“原是我囊中羞涩,欲借花献佛,却不想牵出一桩旧事。”
冯顺和悄悄叹了口气,怜爱道:“皇上有情,怎是旧事?公子更衣吧。”
皇上赏赐的东西果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