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司机开车。
先前祝鸿才对结婚,只打算摆两桌酒,是曼璐不肯,定要正式结婚。当然,祝鸿才是有老婆孩子的,所谓正式结婚,就是公开请酒宴客大肆庆贺一番,有点儿广而告之的意思,实际论起来,在法律上两人依旧不是夫妻,曼璐只能算做姨太太。前几年就出台了新的《婚姻法》,规定了一夫一妻,本意是提高女性地位,但凡事总有利有弊。小妾没有了,姨太太大行其道,但凡有点钱,家里都有个姨太太,很多出门在外的人,原配老婆在家照顾老人孩子,姨太太陪着在外应酬风光,都是世态常情。
祝鸿才先前托词,什么怕老婆告重婚,什么怕其娘家人闹,追根到底,是觉得曼璐出身拿不住手。曼璐若是不逼一逼他,简直就是没名没分跟着混了。
祝鸿才是个生意人,三教九流认识的人多,酒席自然也热闹。
顾珍珍心有盘算,席间不仅应对得体,更是借着宾客们起哄,灌祝鸿才喝了很多酒,酒席没散,祝鸿才就已经醉的不分东南西北。顾珍珍见了他那样子,恨不得他就这样醉死了才好。
新房租的是个堂子楼,等着将祝鸿才安顿到床上,顾珍珍就打发走了娘家人。
虽说不情愿,为着今后计划,顾珍珍忍着反感伺候着喝醉酒的祝鸿才脱了衣服鞋袜,将被子往他身上一丢,立刻远远儿的坐开。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今晚能将人灌醉,可明天人醒了呢?
顾珍珍完全可以趁着时候跑掉,谁都不会防备她逃跑,可是这一跑,她就在上海呆不下去了。离了上海,她去哪儿?这时候可是抗战年代,上海这边还算平静,再过几年到处都乱成一片,黎明前的黑暗总是特别残酷,她一个孤身女子……过惯了和平生活,她自然怕战乱,她觉得可以的话最好去国外,那需要认得人,需要钱,很多钱。
不知不觉想远了,最终的结论就是她离不开上海。
顾珍珍几乎一夜没睡,直到天蒙蒙亮,她叫来佣人周妈:“你看着老爷,等老爷醒了就说我回娘家去了。昨天二小姐病的很重,我实在不放心,去看看就回来,你伺候好老爷。”
周妈看得出这个太太是厉害人,自然不敢不应。
顾珍珍拿了皮包,出门叫了辆黄包车回顾家。
曼璐一直跟着出来,想了想,没去顾家,而是去找桃朔白。虽说曼桢看不见曼璐,但做过飘荡的孤魂,知道那种滋味儿,昨夜趁着顾母不在房里,她低声对着空气说桃朔白的住址,让曼璐去找桃朔白,或许有办法。
曼璐果然在旅店里找到了桃朔白,因房子铺子都还没收拾妥当,桃朔白还要在这儿住几天。
听了曼璐的请求,桃朔白说:“你总跟着她,对她的恢复没好处。”
曼璐大约也猜到是所谓的人鬼殊途。
桃朔白又说:“我可以做法,让你们姐妹两个彼此能看、能说,时效不长。另外,你这样离开身体时间不能太长,我会尽快找机会让你回到身体里去。”
“桃先生需要我做什么?”曼璐是个世故的人,不信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所以她直接问了。
“跟紧顾珍珍,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一旦有异样立刻告诉我。我要提醒你一点,顾珍珍不是个寻常人,她灵魂中寄居了一只恶鬼,她一直在受恶意侵蚀,为了她自己,她可能做出任何事情。”桃朔白将实情告诉她,是看出她比曼桢有狠心,经历的又多,沉得住气,况且现今是个飘魂,行事有限,少出纰漏。
曼璐一惊,她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如何,却担心顾珍珍会对曼桢和顾家人心怀恶意。
桃朔白又说:“她不会甘心嫁给祝鸿才,一定在想办法脱身,而在她脱身前,恶鬼定会吞噬你和祝鸿才的气运,然后丢掉你的躯体,另附她人……”
“她要曼桢?”曼璐很敏感的猜测。
“有可能。”其实是很大可能。
曼璐红了眼,狰狞的模样颇似恶鬼。
这时顾珍珍已经到了顾家。
曼桢躺了一整天,不困,早早就醒了,顾母醒的更早,准备了早饭,将几个小的打发出去上学,就见曼璐过来了。按习俗是三天回门,新婚第二天就回来,顾母吓了一跳,以为曼璐又闹脾气了。
曼桢也奇怪,听着高跟鞋的声音上楼来,一直到她房门前。曼桢立时明白,对方来探虚实了,幸而有一天缓冲,曼桢已准备好了说辞。
当顾珍珍打开房门,就见曼桢脸色发白的倚靠在床头,见了她进来脸上就浮起笑:“姐,都是我不好,偏生昨天病了,也没能参加你的婚礼。”
顾珍珍见她神色自然,没认出自己不是原主,先松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顾珍珍先关问了几句病情,然而问道:“好好儿的怎么就突然病了?我见你前几天还挺好的。”
曼桢露出一点糊涂的表情,自己也纳闷:“说来好奇怪,我现在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记不大清前些时候的事了。”
顾珍珍眼睛一闪,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记不得了?”
“好像、我记得半个月前我病了,烧的糊里糊涂,还让杰民去给同事送过办公室的钥匙呢,后来的事就不大记得了。”曼桢敲敲脑袋,又不好意思的笑:“姐又要笑话我了。”
顾珍珍彻底放了心,看着曼桢年轻漂亮的脸,心下又酸又妒,原本重生得了个好身体,怎么就秒明奇妙换了呢?又想,会不会某天醒来,她又换了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