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哥
这对表面和睦的年轻小夫妇,在走廊里缓慢行走,不是写意,而是武子吟走不得快、要让着。
「我昨天激动了,没顾虑你是个鶵……」白孃边说着,轻轻勾了武子吟的手指在手心里细细揉掐,「第一次总是这样,习惯了就不那幺痛了。」
「……我们该谈谈。」武子吟听着这不成体统的亲密话,皱紧了眉。
「有甚幺可谈?如今悔婚?想休了我?除非你们武家不想混。」白孃柔柔的轻笑,「想想你老爹和你弟,他们的前程可都攫在你手里呢。」
「……你这人怎幺这般说话……」
「我有甚幺不好?」白孃的语调还是那样温婉,「除了我是个男儿身,这场婚事可是你佔尽便宜,我从你身上讨回来就不行吗?」
武子吟不说话了,他拗不过这歪理,而且听起来彷彿还挺有理呢。
忽略对话内容,这样悄悄声的密语,在长廊下互相搀扶着散步的新婚夫妇,瞧来还是挺幸福美满的。他们在父母房前迎上了白镇军,对方一身戒装披风,似是有事要离开。
「大哥。」白孃看到他,软软地喊了声。
「可起来了?」白镇军站得笔挺,双手交叉在背后,一副要训话的模样,「知道我们等多久了?爹娘一早就起来置办,茶水还换了三壶,我都等不住要去办公了……」
「唉……大哥我不要一大早就听你唠叨。烦死了。」白孃发挥女儿家独有的娇横,把白镇军豪毫不讲理地封杀了,「办甚幺公呢,家里昨晚才有喜宴……进去进去进去﹗让我和夫君给你上茶。」
「你还有理了。」白镇军被他推着又回到房里,但口里还是继续教训,「都嫁人了,说话不要这样没大没小,女儿家也不要动手动脚,我自己走、放开。」他来到自己坐了一早上的椅子,落坐。
「子吟。」白镇军倏地沈声道。
「是?大、大哥?」
「你脚扭到了?」
「啊?」
「我看你走路彆扭得紧。」
武子吟浑身一震,脸色有些发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大哥看出了纰漏来。正踌躇着该怎幺回答时,白孃代答了——「夫君缠了我一夜,我受不了推他一把,他就这幺摔到床下去,腿筋好像拉伤了。」
「有你这幺把房事挂在嘴边的妇道人家幺?」如果】..白镇军锁紧眉头。
「是大哥你非要问啊,当我们部下一样盘问呢﹗」白孃先怪罪上了。
「镇军,孃儿说得对,你就不要打听人家的私密事了。」白夫人笑吟吟的走上来,对这兄妹争嘴见怪不怪,倒是对着新入门的女婿说,「孃儿混在军队学了不少兵痞习气,说话没个收俭的,希望你不要嫌弃啊﹗」
随在后头缓慢走来的白老爷子则与白镇军同鼻孔出气,瞪着白孃说她不像样。
「不会。」武子吟看向在白夫人走来后,脸色冷下来的白孃,突然意识到了甚幺,「岳父岳母,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新婚燕尔,多恩爱是好事。」白夫人掩嘴笑着,亲热的拉了武子吟到厅心,丫环早备好了重沏的茶,「以后喊我们爹娘就好了,武家把你交託过来,我们就把你当第四个儿子一样疼。」
「谢谢娘亲。」武子吟乖顺地颔首。
「孃儿、你也过来。」白夫人招了招手,「教你斟茶的礼数还记得吗?」
「记得的。」白孃摆出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那你们来,我就不帮忙了哦﹗」白夫人拉着老爷子一同坐下,「镇军,经国呢?」
「二弟昨儿喝多了,头痛。」
「那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白夫人叹气,头转向一旁的丫环,「震江还在睡吗?」
「夫人,四少他……刚遛出门,说是约了朋友。」
「出门?」白夫人一脸愤怒,「他这是去哪里了?跟谁?」
「奴婢…不知道。」丫环求助地看向白老爷子,「有老爷的卫兵一同出门,所以门房没有问……」
「别着急,等他们回来我问。」白老爷子安抚妻子说,「震江有十四了呢,也是该出外见识见识的年纪。」
「要真见识,该让他跟大哥二哥学点政治、军事,而不是老跟着那些狐群狗党﹗」白夫人气恼。
「哈哈,还早、还早。」白老爷捋了捋鬚,「老四爱玩,跟镇军经国当年差远呢﹗」
这话白夫人就不爱听了,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不再接话。
白孃垂下眼,修长的指节按在茶盖上,另一手握着壶柄,閑熟地斟茶。对兄弟的事情不予置评,只是他一旦不笑,五官就显得很冰冷,彷彿不属于这世界似的。
武子吟总觉得眼前一幕很有概视感,随即就想起来,自己每次坐在厅里和家人说话时,不都是一样的绵里藏针,意有所指?
凡是大房人家,有长房侧房,嫡子庶子之分,总是会上演同样的争斗,孩子越年长,争权夺利的戏码也越演越烈,许多大家族也是因为这样分家的,兄弟成仇人,父母老而不得善终——武子吟就是不想家里终日不安宁,才顺着长房的意思入赘白家。
他不在了,就没人和子良争,整个家业将来都是他的。娘虽然是侧房,但至少不愁衣食,她也不用了为自己受到长房欺压而难过。
成人之美,家和而万事兴,而且于武子吟也是攀上高枝,何乐而不为?
所以他确实是佔了太太的便宜,白孃用这婚姻掩护他的性别,也算是投之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