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六月炎夏，大雨倾盆而下，雷电交加，刹时将天穹劈得天地变色。声势浩大的暴雨如同一道无声号令，彻底消磨掉了国王的最后一点耐心。

夏佐始料不及，调兵令来得如此之快，距离上一拨增援仅仅过了七日，一切还未准备妥当，排兵布阵甚至还在演习之中。但王命已到，夏佐不得不把所有行程提前，次日启程。

天空惊雷交加，雨势节节攀升，护城河水位几个时辰就已过半，整座临天城笼罩在一片缥缈朦胧的水幕之中，平日人声鼎沸的小贩长街，惊雷一炸，立马慌不择路走了个干净。

雷哲与查尔斯接到命令，马不停蹄跑到魔法公会，策马一路穿过狂风骤雨的街巷，到大门时已经被雨淋成了落汤鸡。雷哲一对兽耳和虎尾沾满了水，无精打采地耷拉在一边。

临天城魔法公会又称引星魔法公会，自千年前就已于临天城内定址，底蕴深厚，又设有一座魔法学院，人才辈出，短短百年就已出九个宗师大法师，享誉七国。

公会占地广阔，面积横跨三座山峰，青瓦白墙，建筑高大，一座通天塔尤其壮观举世闻名。

“这雨下得真蹊跷，快十几年没见到这幺厉害的大雨了。”查尔斯摘下头盔，调用火元素驱散周身水汽。

雷哲心事重重，抬头皱眉眺望被云雾掩住的通天塔，不知在想什幺，

查尔斯替他解开缰绳，让两匹马自己寻路回去，顺着视线看过去，无趣道：“别看了，全遮完了。赶紧进去吧。”

雷哲回过神，烦躁地拍了下额头。

大堂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多数是等待与雇佣公会一般的悬赏招募。两人向接待使说明来意并展示了夏佐骑士团的军纹以示身份，接待使一双眼睛探究般来回打量他们，说：“许多大法师游历在外，并不在常待公会，我会把信送到，两位骑士大人可回军枢府等待几日……”

雷哲抬手道：“事出紧急，我们就在原地等候，你尽管上报就行。”

接待使楞了一会，神色复杂道：“好。”

“能成吗？”查尔斯分外担心，来之前夏佐只说如果有大法师有意则即日会面，但也摸不清究竟有没有大法师有上战场的心，况且成名法师向来行踪诡秘，四海为家。

雷哲没有回答，只嘲道：“别这幺紧张，将军说过能保证至少一人会答应。”

两人手持头盔在满是法师的大堂上站了半个时辰，一位身披灰袍的实习法师才姗姗来迟，恭敬地说：“二位随我来。”

查尔斯顿时长松一口气。

由实习法师领路，穿过数个长廊，九曲七折，到了一个如同图书室的单独房间，三列书架整整齐齐靠在墙左，另一边则放着一台炼金术台，俨然是某位法师的地方。

“二位稍等。”说完实习法师便兀自掩门离开。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当查尔斯快要忍不住去翻书架解闷时，一名长袍法师风尘仆仆推门而来。

长袍法师头发花白，留着长胡子的脸上刻满了皱纹，但神色矍铄，步伐平稳，头上戴着一顶神色布冒，长袍里是白灰相接的普通薄衫，腰边别着一个月牙似的酒壶。

老法师没有任何寒暄，摘帽开门见山道：“老夫是引星公会十二副会长之一，三阶宗师，奈格斯·本。”

查尔斯万万没想到眼前外貌平平的老头竟有着宗师三阶呼风唤雨的本事，手指一抬就能把自己按在地上打，顿时目瞪口呆。

雷哲正要行礼开口说明来龙去脉，奈格斯却摆手道：“都知道了，不用多言，夏佐于老夫有恩，一切求援老夫不会推辞。但无奈希尔斯魔法公会的结界是老夫早年所绘，分身乏术，老夫只可派亲传徒弟同将军们一同前往西部。”

奈格斯一口气说完，查尔斯好半天才消化完信息量，半晌木讷张口冒出一个：“好。”

“来不及多说了，希尔斯传送阵坚持不了多久，老夫这就得回去，二位替老夫向夏佐将军问声好。”奈格斯披风一动，随着一团火焰消失在原地。

奈格斯风风火火一来一去只用了两句话的时间，查尔斯与雷哲不由得面面相觑。

隔了好一阵，雷哲才说：“回去。”

屋外天色昏暗，风雨如晦，乌云层层叠叠，仿佛海浪一般铺天盖地袭来，大雨磅礴而下。

再次经过通天塔时，一道穿云闪电当空而起，轰隆一声巨响，片刻又重归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雷哲心跳一窒，莫名一阵心悸，被闪电照得惨白的刚毅五官全然没了血色，一对虎目紧紧盯着远处模糊的通天塔，手按上剑鞘，浑身杀气尽开。

查尔斯自顾自絮叨，离了很远才发觉雷哲不在身边，回头朝着大雨中的兽人大喊：“雷哲！”

数息之后，雷哲才收回目光。

这一场气吞山河的暴雨只持续了一天，在护城河河水满溢之前彻底停了。清晨拨云见日，云开雨退，临天城又重新回到碧海苍狗的晴朗天色。

夏佐大骑士兼将军当天率领先王旧部左翼骑士团及麾下三十万兵1♂2Ψ3,m

ei点将，启程启明城，旨在护卫南国边境。

大军兵马浩浩荡荡踏过一字长街，出城门，一路向南，翻山越岭，穿过六个城市，六日后抵达启明城三十里城外的一个小镇。

夏佐当机立断，全军驻停，沿镇边河流扎营，起火鸣金，坐地等候。

骑士长中雷哲功勋最高，一抵达就被夏佐派去镇里同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