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乱天也微微迷茫,道:「这就是名震一时的凤仙镇?」
司徒誉倒是见怪不怪,轻车熟路地四处寻望着,边道:「名门落魄,宝地衰颓,这都是常有之事。你们是没见过比这更破的地方。」
此时站在路边树荫下的一个老者突然对着司徒誉怒目而视。
司徒誉语气吊儿郎当,却郑重地稍弯腰对老者抱抱拳:「抱歉抱歉,口不择言。」
那老者略微佝偻,穿着身打了补丁的灰麻衣,瞪了司徒誉一眼,弯着腰便走。
司徒誉摸摸鼻子,却是一溜烟赶了上去,追着那老者问道:「大爷,您稍留步。」
那老头气得胡子都飘了一下,气微短却声音洪亮地说道:「谁是你大爷!」
司徒誉又呵呵赔笑了两下,「老先生,您可知道这珑雀阁在哪儿啊?」
老头满眼怀疑地上下打量了司徒誉一番,戒备地问道:「你找珑雀阁**什么?」
司徒誉邪邪一笑,道:「十年前,珑雀阁周转困难筹金时借了家父家母一笔银子,尚且有二十两银子未还。小辈如今遇到些事,一贫如洗,走投无路,来讨这欠银。」
老者看了看司徒誉一身落拓不羁的打扮,倒是信了两分。「珑雀阁就在这镇中,你若是能找到便去吧。」说完颤微微走了。
季清白问回来的司徒誉:「你父母借给珑雀阁过银子?」
「非也。」司徒誉饱含深意地看着季清白,坏坏道:「只是这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季清白咽了一下,翻了个白眼。
「我只知道珑雀阁十年前曾向很多人借过钱,刚才无非是想印证一下这珑雀阁还在不在凤仙镇。」司徒誉补充道。
姬乱天看着一览无余却弯弯绕绕的大路,道:「那便找找吧。」
半个时辰后,四人看着一间番布都断了半截,歪七八钮挂在门口的店铺。这屋子上的玻璃被贴了又贴,补了又补。门也坏了半扇,似乎一阵风都能把它挂垮。
贺准缓缓道:「你刚才说珑雀阁是个什么地方?」
司徒誉迟疑道:「……当铺。」
季清白问道:「当铺就是能易宝的地方?」
「……」
姬乱天理了理衣摆,要往里走,边道:「走吧。一个连酒肆也没有的地方,却还有着当铺。」
门「吱呀」一声开了,被割破的光线顺着门缝倾斜进来。掌柜的一手支着脸,一边半眯着眼睛在桌子上打盹。
这间当铺虽破落得紧,却留着陈旧但像模像样的一个当铺特有的柜台。这柜台依稀留着当年不可一世的模样,上面雕着龙头凤身的东西,叱咤在云层间。
——如果忽略柜台左边一张破破烂烂的矮桌,这唯一和柜台比邻的物什的话。确实是正经的当铺。
季清白可不管破落不破落,他敲了敲柜台,将在睡梦中的掌柜唤醒,冰冷冷道:「有客。」
掌柜的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迷迷糊糊地揉着脸,道:「死当还是活当啊?」
桌面发出一个清脆的响声,季清白将一枚令牌放到柜台上。
掌柜的揉着眼睛的手僵了僵,慢慢地擦着眼睛。
终于他放下了胳膊,颤颤巍巍地用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那令牌一下。
那令牌饱经风霜,刻满了刀痕箭影。铁铸的令牌已被人摸得四周圆滑,形状威严精心琢磨的细纹中间刻着一个字:「赤」。
掌柜的慢慢地用手指在令牌上滑动着,他似想将令牌捧起来,又似不敢将令牌拿起来。
最后他摸了又摸,握住令牌,还未抬起却又将它放回桌子上。
掌柜的脸上迷迷糊糊的表情似从未有过,抬起的脸上冷冷淡淡的,他问道:「你们想问什么。」
季清白看了看表情突变的掌柜的,说道:「晏清池的下落。」
掌柜的微微睁大眼睛,然后又莫名其妙地道:「他不见了?」
季清白闻言顿了顿,古怪地打量了这掌柜几眼,道:「他前些日子摔下山崖后,便再无人见过他。」看这掌柜的是真不知情,「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把这令牌塞给我,告诉我凤仙镇珑雀阁。」
那掌柜的冷淡地又问:「那红衣服的人长什么样子。」
季清白想了想:「高高的,瘦瘦的。」
姬乱天接道:「长凤眼,跳了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掌柜的平静地「嗯」了一声。
司徒誉看了看这掌柜,试探道:「想必这是晏家赤铁军的将令。」
那掌柜的心平气静地点点头。
司徒誉迟疑了一下,又道:「十年前晏将军被控谋反,赤铁军也战死在战场上。只有一个师爷的尸骸未被找到。」
掌柜的似笑非笑地看了司徒誉一眼,抄起布满沧桑的双手,拢在袖子里。道:「你不必试探我,你们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们,我不知道的,却也无能为力。」
季清白沉默不语。
掌柜的又道:「你们拿着这赤铁令来找我,我只能告诉你们一件事。」
「那就是当年晏家覆灭之事。」
掌柜的招呼四人坐在旁边破破烂烂的矮桌旁,倒了一壶茶,说道:「乡野鄙处,没有什么好茶,各位将就一下。」
待季清白等人喝了茶,掌柜的从修补了好几次的窗子看出去,抄着袖子道:「十年前,铁血名门晏家军的家主,名为晏和玉。名字虽温软,却是令边外诸军闻风丧胆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