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鸥从小与教授相伴,受到的家教就像科学训练,起居饮食无不遵守现代医学保健要求,毫无和同龄伙伴半夜胡闹的经验。因此,当他推开房门,被一把拦腰抱离地面的时候,他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后悔自己对尼斯纵容娇惯太过。
尼斯笑嘻嘻把他放下来,炫耀地弯起手臂,露出饱满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看我现在多么强壮!”
陈鸥没说话,正忙于把尼斯推开。尼斯不分轻重的拥抱让他有点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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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教授就把,把大衣寄给了伯第?”尼斯断断续续地说,被口水呛到了。两人脑袋挤在一个长枕头上,悄悄说话。
陈鸥郁闷地点点头。尼斯把床单拉过两人头顶,在床单下发出一阵气喘吁吁的笑声。他捏了捏陈鸥的腹部,没有拈起小肚子来。陈鸥很骄傲自己节食了一段时间,才不至于在孩子面前露怯。离家半年,尼斯简直脱胎换骨。陈鸥有错觉自己搂着的是尊铜汁浇灌的士兵雕塑。
“看,您这样刚刚好。” 感受到他自尊心受伤的尼斯聪明地安慰他,说,“男人不能太瘦,要不看起来太娘了。”
他俩同时想到了教授。教授身材瘦削,面容清癯,不过任谁也不会把他和“娘”联系在一起。他坐在轮椅中的模样,就像栖息在悬崖的老鹰,时时准备扑击长空。
陈鸥取笑尼斯:“你不喜欢男人太娘?伯第很有阳刚气么?”尼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陈鸥被尼斯枕着的胳膊有些发烫。他把尼斯的脸扳过来。尼斯眼神躲躲闪闪,脸上通红,这让他从一名刚毅的士兵回到了陈鸥熟悉的少年模样。
陈鸥不明白了:“你这是怎么了?我又不是才知道。”
尼斯嗫嚅了一句,细若蚊鸣。耳聪目明的陈鸥大惊:“你性功能障碍?”
尼斯恼羞成怒地把床单掀到地上,骑在陈鸥腰上便揍他。陈鸥用力挣扎,要把他揪下来。两人闹了一会儿,房门传来笃笃两下敲门声,教授在门外不紧不慢地问:“要不要找几个枕头给你们打仗玩,姑娘们?”
陈鸥嘘了一声,两人安静下来,听见教授的轮椅声渐渐离开。
陈鸥问尼斯:“怎么回事?”
尼斯方才透露心事被嘲笑,现在不肯说了:“您没结过婚,没法和您讨论男人的话题。我还是去找夏尔算了。”
陈鸥气结,竟然被小朋友嫌弃自己缺乏经验。他聪明地指出:“夏尔也没结婚。”
尼斯不假思索地道:“他睡过的女人比您见过的都多。”陈鸥大半生在研究所度过,哪见过什么女人,尼斯觉得夏尔的性伴侣可能比陈鸥见过的男人还要多。
他俩像暴躁易怒的高中男生一样斗了一会儿嘴。尼斯先憋不住乐了,双臂缠在陈鸥脖子上,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陈鸥搂着他,感到这情景似曾相识。当初尼斯把中弹溺水的自己救回来的时候,两人也是这般模样。一眨眼的工夫,当初的野孩子竟然嫌弃自己成人经验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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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夏尔当上家庭教师一周后,就得出结论:“尼斯没有自闭症,他只是不爱说话。”
当时大家用完晚饭,坐在起居室聊天,看着尼斯和苏珊娜在马丁铺好的毯子上爬来爬去。尼斯抛球逗苏珊娜玩。尼斯的诊断结果是“自闭症”,当地没有适合自闭症儿童的特殊教育机构。 陈鸥保证自己的经济情况和教育背景能为孩子提供合适的生长环境,于是教育局允许他在家受教育。
夏尔说:“我见过自闭症的孩子,他们普遍没法和别人合作,喜欢独自游戏。但尼斯很聪明,他能听懂我说的大部分内容,还能敏捷反应。你看他的画,用色非常大胆。他画的海,就好像……”他想着怎么措辞,“就好像是从水下仰望太阳。”
陈鸥说,“自闭症儿童不是不聪明,他们是不容易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
夏尔突然抱住陈鸥,吻了他面颊一下。陈鸥猝不及防,被他吻个正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尼斯先发出了恼怒的大叫。他丢下球,爬到陈鸥和夏尔中间,用力抱住陈鸥的脖子,没完没了地亲吻着他,弄得他一脸湿哒哒的口水。
夏尔揉着被尼斯打红的面颊,说:“你把这叫做反应慢?”
教授冷冷道:“2岁孩子的智力。”
夏尔怀疑地看了教授一眼,拿不准这是说尼斯还是说他。这时夏尔已向陈鸥坦白,他是路易斯家族成员,和家里闹翻是因为他想学美术,而家里人希望他继续研究计算机,毕业后进入路易斯集团,在适当时候接掌父亲在路易斯集团董事会的席位。陈鸥原谅了他的隐瞒。教授原本觉得夏尔是个白痴,而白痴成功地骗过了他,让他十分耿耿于怀,从而影响了他对夏尔的态度。
夏尔以业余艺术家的敏感了解了教授对自己的观感,向来对他装聋作哑。不过,这次鉴于陈鸥没有冲他微笑表示抱歉,他决定教授一定是在说尼斯。他不知道这时的尼斯回到人类社会才刚刚两年,说尼斯两岁孩童智力真没冤枉他,但不妨碍他和教授争辩。
“尼斯的智力不止两岁!他动作敏捷,手脚协调,目标清晰,他清楚周围人在干什么,也能及时做出反应。他只是不爱说话。只要找到一个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