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见锦觅那般情状,也停下了禀报,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锦觅仙上?”
“啊?”锦觅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邝露我听着呢,你继续吧,刚才你说到那飞来峰上的昊肆仙君邀请殿下去参加他第三个孩子的满月宴……等润玉回来我会和他说的……”
“仙上,那件事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禀报完了。”邝露轻叹一声,心里清楚锦觅到底在为何事烦心,心情很是复杂地开口,“仙上实在不必为昨晚的事情忧思过多,殿下定是因为政务或许繁忙冗杂,一直处理到深夜,怕回去扰了仙上才歇在书房的。”
殿下对锦觅天妃的一片真心,外人都看得分明,更何况她这个每日跟随他们夫妻二人身侧的人了。邝露羡慕的同时,也实实在在觉得锦觅不必为这样的小事愁思介怀,也更不能因此心疑了殿下的那份心意。
“邝露你真好。”锦觅由心说道,冲着邝露灿然一笑,那真诚的笑意任谁看去都是心里暖暖的,接着却皱了皱眉头,“邝露,你说凡人和仙人是不是注定疏途呢?”
“嗯?仙上也何有比一问?”邝露被锦觅问得一愣,但还是认真回答“仙人自然是与凡人不同的。凡人不过百年寿命,却要尝尽生老病苦,如何比的过仙人呢?”
“这样啊……”锦觅拍拍脑袋,觉得自己好像明白小鱼仙倌为什么听到自己要给他买几个老婆那么生气了。那凡人只有短短数年寿命,就算买了来,又如何能长长久久陪在他身边。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糊涂了。
邝露见锦觅蹙眉思索着什么,她很是好奇却又不好开口询问。两人沉默良久,邝露才出言打破,关心道
“不知最近天后可有再难为仙上?”
“未有再难为过。她忙着帮父帝照料那两位天妃娘娘,许是没有闲暇管我。”锦觅对此很是喜闻乐见,也大大松了一口气。接着她想起一事,“但天后最近好像很关心小鱼仙倌,说什么璇玑宫太冷清不成样子,小鱼仙倌除了我没人照顾之类的。”
锦觅环顾四周,除了她和邝露两人诺大的后院再无旁人,又想起那两个不知为何同时消失的漂亮仙女姐姐,叹了口气,很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倒觉得她这话说的也没错。”
邝露手中一颤,竹简陡然落地。她忙蹲下身去捡,起身时心里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娘娘您的意思……可是打算要帮殿下纳侧妃?”
润玉站在葡萄藤下,那个位置正好在锦觅和邝露二人的背后,是以她们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从刚刚踏入后院时的满面焦急,听到二人对话时的愣怔,他的表情最后竟渐渐平静下来,淡漠地听着锦觅拉着邝露的手欣喜地说着什么,到最后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润玉转身离开,径直出了璇玑宫。
他面上维持着镇静,实则脑中一片浑噩。踏出璇玑宫门槛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自他和锦觅成婚以来,他除去被父帝召去九宵云殿,就是整日待在璇玑宫中,又或是带着锦觅四处游玩。如今身旁没有了她,润玉只觉得洪大天地间,竟无处可归,无人与共。
他昏昏沉沉地四处游荡,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走到了布星台上。如今时候还早,布星的仙君尚未到,他便孤身站立在此处,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锦觅的笑脸。
“邝露,你愿不愿意做小鱼仙倌的侧妃?这样你和我就可以一起长长久久地陪在他身边了!”
“倘若有一天我走了,哎呀人都是要走的嘛,没有谁能永远陪在谁身边”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白星,只觉得今日阳光刺眼得狠。他忽然有些怀念曾经黑夜相伴,自己拥有整片星空的时光。至少,它们都是真真切切属于自己,他哪怕再寂寞孤单,心下总是安稳的,不会不安,不会恐惧,因为他知道它们永远不会离开自己,永远不会。
子夜时分,璇玑宫正殿寝宫内。
锦觅换上了寝衣,托着困得不断向桌上倒去的小脑袋,固执地不肯到床上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