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汪兴业都以为这场仪式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挑选出最后的替代品, 但其实你们都误会了。他只想设计出一个百分百完全复原当年的场景,然后把你们这样的孩子放到这个境地里去, 看你们在绝境下遇到各种选择时,会不会做出跟当年一样的反应。”江停沉默了会, 突然问:“你让申晓奇对你发那个誓了吗?”
——黑暗天空倾覆,凤凰树如火焰般熊熊燃烧。面临生死之际, 少年撕心裂肺的痛哭言犹在耳:“要是我们活着出去,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这辈子一定会报答你,会好好保护你!”
……
步薇胸口起伏, 缓缓点了点头。
江停说:“但很多年前, 这句誓言是说给我的。”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但亲耳听见的时候,少女的手指还是止不住地狠狠拧了下,骨节爆出清脆的咯吱声。
“绑架,勒索, 血衣,逃亡,绝境中的保护和宣誓,双双濒临死亡直到得救……汪兴业应该把他能打听到的全告诉你了。那家伙大概以为,如果你顺利通过‘考验’,他也能跟着j-i犬升天。”江停嘲弄般一笑,说:“但可惜,有一个细节汪兴业至死也打听不出来,因为那个人绝不肯让别人知道。”
“……”
江停在步薇直勾勾的瞪视中轻轻道:“是背叛。”
少女美丽的眼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错愕和怀疑。
不就是那瓶矿泉水吗?她心想。
“不,不是。当年绑架的所有细节都被完美复刻了,除了矿泉水——因为从来就没有过这瓶水。”
“是救援最终到来的时候,他为了率先抓住登山绳,把我往外推了一把。”
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仿佛变成了某种液体,粘稠冰冷地爬过鼻腔,呼吸道,乃至于每个肺泡。
“其实本来我已经忘了这个细节,直到现场勘查的警察告诉我发现了一个空矿泉水瓶,只验出了申晓奇一个人的dna。那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二十多年过去了,那一推的力道却至今没有消失,反而随着岁月流逝越来越狠、越来越痛,让他甚至不想再回头审视自己的懦弱和背叛,只能臆造出一瓶从未出现过的矿泉水,来勉强充作背叛意象的替代品。”
江停终于坐直起来,十指交叉撑在下巴上,饶有兴味地打量步薇:“就像你是我的替代品,一块遮羞布而已——”
“你只能做你自己,永远都无法取代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死了也一样。”
步薇的脸色像是已经死了,肤色僵冷苍灰,连胸口都没有起伏。
江停看了眼时间,口气仿佛很惋惜:“我要是你就乖乖在这里待着等警察赶到,好好配合调查,争取个从轻判处,毕竟你已经被抛弃,出去也孤立无援,不会再找到他了。”
他撑在扶手上,似乎要站起身。但就在那时候,突然面前投下一片y-in影,紧接着步薇的声音就y-in冷而清脆地在头顶响了起来:
“你也想让我在这里等警察吗?”
江停唇角闪过不易察觉的弧度,抬起眼皮。
两人近距离对视着,步薇抬起手,指尖从江停脸侧一抚而过,随即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确实知道很多,可我也知道一些有关于你的事呢……是不是?538号病床醒来的‘陆’叔叔?”
医院走廊上,突然几名便衣强行挤出人群,在众人纷纷侧目中直奔病房,呯地推开了门!
下一秒高盼青顿住了。
周遭空空荡荡,病床上被褥摊开,吊瓶兀自悬挂在半空中——没人。
那名美貌惊人的少女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般。
“她跑了?”居民楼下,严峫挂着车把手,动作骤然停住。
“嗯。”江停坐在医院茶水间里,一手拿着电话,一手闲适地捂着掌心半杯温水:“她突然开始尖叫大闹,tuō_guāng衣服,我只能立刻从病房里退出去找护士……就那几秒钟的功夫,是我的疏忽。”
对面久久无声,只有隐约的呼吸。
“知道了。”严峫的声音再次响起,微微有些发冷:“我们在步薇旧家发现了一些线索,现在立刻通知局里实施抓捕,你在医院别走等我消息。”
通话中断。
江停将手机搁在茶水间桌面上,然后从手里那半杯浓盐水里拿出了电池,放到自来水下冲掉盐分。他抽了张纸巾,把外侧水迹擦得一干二净,这才从容不迫又一丝不苟地,把电池装回了同步监听器里。
·
建宁市局刑侦支队,警察们纷纷起身,严峫的吼声由远而近:
“立刻加派人手去文艺路私立医院保护申晓奇,另外还有长途汽车站、地铁站、高铁动车站,治安大队巡特联防,各大商场广播和周边交通监控全都调出来!”
“一个长得显眼又穿着睡裙的小姑娘跑不远,医院附近肯定有目击者,立刻散出人手去给我摸排!”
严峫站在大办公室中央,声音和表情都y-in沉得仿佛能一把拧出水:
“步薇很可能是要去见一名非常危险、配备保镖和火力的犯罪分子,即是连环绑架安的主谋。所有外勤探员必须申请配枪,发现目标后立刻无线电联系支援,决不允许擅自行动,切记!”
无数急匆匆的脚步奔出走廊,严峫转身出了办公室,摸出手机快速给高盼青发了个微信:
【陆顾问在哪里?】
少顷手机嗡地一震,高盼青的回复来了。严峫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