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五日,皇帝陛下都并未视朝,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心里多少觉得有些不安的群臣再也按捺不住了,纷纷上折子求见天颜。朱见深在浑浑噩噩的间隙里偶尔清醒,听见萧敬念奏折后,用嘶哑的声音道:“就说朕已经逐渐平复,只是想再调理几日而已……让太子在文华殿替朕视朝罢……文武百官朝见他的时候……按照常礼即可。”
“是,老奴遵命。”萧敬亲手拟了折子,递给他看。他已经没有力气拿起折子,萧敬遂跪下来,将折子朝着他举起来。
朱见深侧过首,好不容易聚集了精神仔细看那简简单单的几行字,确定没有错误之后,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等到萧敬出去宣旨后再回来,闭上眼睛沉默许久的皇帝陛下忽然道:“让贵妃来陪陪朕。”
他所言的“贵妃”,自然不是张贵妃,而是万贵妃。萧敬等人遂将万贵妃的遗物都取过来,铺满了整张龙床。朱见深轻轻地摩挲着那些衣衫,闻着他无比熟悉的香气,闭上眼沉入了睡梦之中。
成化二十三年,八月十七日。太子朱祐樘首次在文华殿视朝。
当他坐在文华殿的主位上,望着底下躬身行礼的文武百官时,他终是真正地感觉到了肩头沉甸甸的重量。他曾经对父皇那些荒唐的作为很不满,曾经想过许多急需改变的举措----但通过这些日子以来学习处置朝政,他发觉自己以往的想法与打算仍然太简单了些。
从民生的角度考虑,他的念头是无穷无尽的。但若想真正落实,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有时候,未必是举措不对,而是人不对;有时候,未必是人不对,只是行事的手段不对……
朝政太过复杂,天下万民的责任太过沉重。并不是如今只是监国太子的他能担负得起的。若是他想改变一切,还需再等一等,还需继续忍耐。
当然,他并不是在期待什么。作为儿子,他从不曾期待父亲离开;作为臣子,他当然不可能期待君父驾崩。
可是,这一切都已经无法避免,只能顺其自然了。
心事沉重的太子殿下并未注意到,其实遥遥望着他的文武百官亦是各有想法。打量着眼前青春年少却庄重坚韧的少年太子,思及乾清宫里那位荒唐了大半辈子的皇帝陛下----不少臣子想到自己的未来,禁不住有些瑟瑟发抖。亦有人颇有些大不敬地期盼着,那个日子尽快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都已经说了要给便当要给便当……
明天一定给!!
宪宗:qaq
嗯,看看明天能不能加更_(g;)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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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两位亲的地雷~
第一代宁王是朱权,也就是judy弟弟,第二代宁王就是这一位了,朱奠培,辈分来说和朱瞻基同辈。对朱见深来说是祖父辈,对太子殿下来说是曾祖父辈了。然后呢,除了朱权之外,最有名的宁王大家都懂得的,第四代宁王朱宸濠。说起来,他也算是太子殿下的叔父,照照的叔祖父_(g;)_,长辈,也是永远的反派。但现在嘛,也就是个八岁的孩纸……
第108章 皇帝崩逝
张清皎垂眸随在王皇后身后, 缓步踏入了气氛沉凝的乾清宫。药香气与重病之人散发出的特殊气味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仿佛乌云一般盘踞在此处,压弯了每个匆匆忙忙的人的脊背,拉紧了每个来来往往的人的神经。
无论是太医或是太监宫女,脸上都带着疲惫, 眼底深处皆掩盖着惶恐之色。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皇帝的身子骨已经是一日不如一日。昏迷的时日渐长, 清醒的时候渐短, 这一回甚至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整两日也没有醒来的迹象。若不是太医赶紧用药效最强劲的参汤吊着, 恐怕昏迷着昏迷着就熬不过去了。
王皇后在明间内停下来, 低声询问太医院院使, 皇帝的病情如何。院使轻声回答,说了些病症以及用药之类的专业术语,眉眼间皆是沉重之色。张清皎曾经在好奇之下, 囫囵吞枣读过一两本医书,此时却也只能勉强听懂只言片语,知道院使的意思是皇帝的气血已经亏空太过,而今是怎么补也补不回来了。
王皇后蹙起眉,没有再细问,只是亲自去看了看药材与熬药的情况。张清皎紧随其后, 忽然觉得皇帝所居的东次间内似乎变得格外安静。片刻后,只听得一阵沉重浑浊的喘息声传来:“现在……现在是甚么时辰……”
“回万岁爷。”萧敬低声答道,“已经是巳时了, 十九日巳时。”
原来他一睡就睡了两天。醒过来的时候似乎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了,连周围的人影都变得越发模糊。朱见深眯着眼睛,扶着覃吉费力地想要坐起来,浑身却是半点力气也没有。萧敬赶紧上前帮了一把,让他靠在了松软的引枕上。
已是病容枯槁的皇帝勉强进了些流食,便已经什么都吃不下了。他歪在引枕上,扫视着周围朦朦胧胧的影子,却不见平日里总是很孝顺的太子,不由得问:“这么说,这几日……都在文华殿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