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提着大茶壶过来蓄水,文瑾要求换到二楼的雅间去。
小儿结结巴巴的:“二楼雅间,是给,是给贵人留的。”
“这个地方,哪有什么贵人?”文翰有些不悦。
“这位爷,就是因为少,才总得留一间,万一来了一位,动辄就是大耳刮子招呼,掌柜和小的们,没有不怕的。”
这倒是个新情况,看来,在东城说不定什么也不是的一个小官儿,到了西城,都会趾高气扬地耍威风,不然,小二哪里会挨那么多的巴掌?
“还有雅间么?”
“有,有,小店有三间雅间,今天已经占了两间了。”
“为何不多开几间雅间呢?”文瑾问。
“哎呀大爷,这你可就不知道了,雅间占地方,并且,咱们这边贵人也少,开多了没人怎办?”
“你们雅间收费吗?”
“收的,一顿饭要一两银子,所以,大爷,一两银子能上几个好菜呢,要雅间划不来,不如就在楼下大堂里坐着的好,划得来。”小二一脸笑容,希望能把人留在楼下。
“若是现在雅间一间都没出去,你是不是就反着说了?”文瑾笑,然后抬了抬手,“带路,上你们的雅间。”
“这个----”
“怪不得你老是挨耳刮子,没一点眼色嘛,知道这位老爷是谁吗?”文瑾指了指钱先聪,“付二品,够不够开雅间?”
小二吓了一跳,狐疑地看了一眼钱先聪,却不敢说一句怀疑的话,点头哈腰地让等等,他去请示掌柜的去了。
“天生就是个挨打的。”文瑾觉得这家饭店,口味虽然不错,却一直做不上去,问题就在这里,服务不好,她们若是那种仗势欺人的官员,早就怒气冲天了,别说吃饭不给钱,估计掌柜还得带着礼物,过来给他们赔情道歉呢。
掌柜的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低头哈腰地过来,请他们楼上走,饭时已经到了最**,该来的人都来了,掌柜这是确定不会有人再要雅间,才给文瑾他们一个面子。
这么没有眼色,竟然还能在京城混下去。
果然,不同的地域,商业服务的层次就不同,若是换到东城的饭店,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那里,别说是掌柜了,连伙计都浑身上下长了眼睛。有些高官幕僚,出门也极其简朴,但他们要想做成的事儿,经常轻而易举就能成,比有些三品四品的官员还容易。
文瑾一面想,一面往楼上走,进过绿衣人身边,看到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幽怨。
难道我和你很熟吗?这个想法刚一冒头,文瑾的心就咚得一下狠狠得跳起来,这不是钱隽吗?他回了京城,不见自己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跟踪自己,到底什么意思?
文瑾只觉得一股酸意直冲鼻腔,视线瞬间有些模糊,急忙拿着帕子,在眼睛上沾了一下。
钱隽看得清楚,还当她认出自己,心情激荡呢,他失落的心,微微慰藉了一些,好歹,人家把自己放在心上呢,不亏自己心心念念,梦里都是佳人。
文瑾晕头晕脑走到二楼,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了。
文翰刚开始和钱隽想法一样,但饭菜上来,文瑾一副味同嚼蜡的样子,让他觉到不对劲,见父亲和叔叔兴致勃勃边吃边聊,他趁机在文瑾耳边道:“钱隽想看看你,又怕惹来闲话对你不利,只好这样,你,你若是不介意,我就叫他来赴宴,算是偶遇,爹爹和三叔请吃饭,如何?”
文瑾心里的酸楚更甚,却变成了另外的意思,到了京城,堂堂仁亲王世子,都不得不收起爪牙,做小猫状,想见自己一面,竟然如此受委屈,真让她心疼不已。
忍着思念,文瑾摇摇头:“哥哥,算了,既然已经见过了,也就这样吧。”这个时候邀请人进来,钱隽前面的委屈都白受了,落在有心人眼里,反而会惹来更多的事情,文瑾知道养父不易,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给钱家的人添麻烦。
只是想起钱隽幽怨的一瞥,文瑾心里也是十分难受的。
凉菜刚刚上完,热菜还一个没上呢,小二便敲门走了进来,点头哈腰一个劲儿道歉:“五城兵马司的王参将带了乡亲过来吃饭,非要小店腾出一间上房,客官,请包涵包涵,掌柜的说了,不收菜钱了,请你们移座楼下吧。”
不给上房,不进来都没关系,但现在这么被人赶出去,钱先聪的脸,可就彻底被人撂在地上踩了,尤其是他是文官,若是给武官让了路,会让一城的文官指脊背谩骂的,自己丢人不说,今后,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文翰已经气得脸色通红,一伸手就是个大嘴巴:“瞎了你的狗眼,见过付二品的侍郎,给五品参将让座位的吗?滚!”
难怪这一家小二和掌柜总是挨打,他们上门自找的啊,连文瑾都赞文翰出手利落了。
文翰毕竟坚持练武这么多年,尽管他手下留情,小二的半边脸,也顿时涨成了紫茄子,他捂着脸,口齿不清地道:“我,我可告诉你,参将大人办你一个冒充官员的大罪,可,可别怪我没说清楚----”文翰又一个嘴巴过去了,有的人,天生就是贱,小二和掌柜,无非就是看他们一行人穿着简朴,没有趾气高扬没有仗势欺人,竟然,竟然低调都有错,简直令一屋子的人,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