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颜旷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放肆,滚出去!”
玉渊猛然睁开双眼,从睡中惊醒过来。
展越终于抓住慕远志,双手牢牢钳住他的脑袋和下颚,慕远志只能不甘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慕远志一时糊涂,并非他的本意,等他清醒过来,再来向陛下请罪。”说着,展越急急忙忙的将慕远志强行掳走了。
颜旷深吸一口气,尽力平息胸中翻涌的怒意。良久,他吐出一口气,颓然的靠在椅背上。
玉渊抬头看他,然后用脑袋蹭了蹭他垂下的手掌。
颜旷察觉了白兔的动静,低头看它:“你不责怪朕吗?”
玉渊努力的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
颜旷扯了个笑脸,轻轻摸了摸白兔:“可是他说的对,朕的确做错了事。朕犯错而没有受罚,又有什么资格来判罚别人呢?”
颜旷抱着白兔,再也没有说话了。他静静的望着堆满御桌的奏章,第一次感到如此自责、惭愧、迷茫又无奈。
站在殿外,慕远志仍然愤愤不平、情绪激动。
“那两个人真是傻,为什么要去自首?明明律法保护的是强者而不是弱者!”
“够了!住嘴!”展越挥出一掌,狠狠打在慕远志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慕远志捂着脸、一脸震惊的看着展越。
“我感激你对我妹妹的同情,但是,”展越冷着脸,“律法的公正不容质疑,代表律法的皇上也不能任人侮辱!”
慕远志刚张开嘴,又被展越打断:“你如果还敢口出狂言,别怪我立即翻脸、将你缉拿入狱!”
“我哪里说错了?”慕远志一脸不甘。
“你错在,没有认清律法到底是什么。”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
展越抱抱拳,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慕远志转过头,看见沐雪悄然站在自己身后,惊讶道:“娘娘……”
沐雪身着深红宫装,云髻堆叠,长裙逶迤,双手握于腹前,很是端庄淑雅。
根据展越和慕远志的只言片语,沐雪就猜了个大概。
“律法是一杆秤。这杆秤能衡量出一个人是否有罪,有多大罪过,该受多重的刑罚。这杆秤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才能得到所有人的一致认可。但皇帝不一样,皇帝是这杆秤的支柱,一旦皇帝接受审判,从审判者变成被审判者,皇帝威严扫地,整杆秤将立即崩塌损毁,再无法发挥它的作用,”沐雪轻轻一笑,“直到新的秤被重新建立、依靠某个新帝再度获得支撑。”
慕远志睁大了眼睛,有一丝后知后觉的恐惧。他慌忙摆手:“娘娘,我、我可没有谋逆的意思!”
沐雪看着慕远志垂头走了,才转身向德政殿走去。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给慕远志听:皇帝终究是凡人,凡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皇帝不适于律法、权威不容置疑,但不代表他没有受到惩罚。是与非,并不是律法能够完全衡量的;对与错,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套判定标准。
德政殿宽大的御案后面,那个人果然神色寂寥。高耸的御冠,像是一座黑沉沉的危塔,锁着成千上万人求生的哀嚎,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头上。
“你来了。”他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此刻沐雪心中全是怜惜,她疾步走过去,将他拥进自己温柔的怀抱里。两人默默的相拥良久,为对方注入继续向前的勇气。
“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出现了,”颜旷脸上交替着喜悦与悲伤的神色,“可我越发觉得,我似乎不配拥有幸福。”
“作为一个十恶不赦之人,我也一直这样想着。可我并不认为,我个人的不幸是最好的弥补。我个人之不幸并不能给别人带来什么好处,只不过反让我自己的罪恶感得以消解,”沐雪捧着颜旷的头,“对于夺去别人生命和幸福的最好的赎罪方式,就是给别人创造平安和幸福。”
颜旷露出了一个真正的笑容:“可是怎么听,都有一种畏罪诡辩的气息呢?”
沐雪的掌心慢慢向下,轻轻抚摸着颜旷颈侧跃动的血脉:“反正谁要是敢阻挠我赎罪,我绝对饶不了他。”
颜旷扬扬眉毛,展开双臂:“不必饶,予取予求,但凭卿意。”
玉渊静静的蹲在颜旷怀里,仰头一眼不眨的看着两只缠斗不休的红舌。他想,自己恐怕永远也无法理解这种缠缠绵绵又黏黏糊糊的感情。
这时沐雪敏锐的察觉有两道视线牢牢的钉在自己脸上,她直起腰,指着颜旷怀里的白兔不悦道:“它怎么在这儿?”
“我正给它喂食。”
“不是付付那丫头在养它吗?”
颜旷伸指戳戳白兔的脑袋:“它面子大得很,我亲自喂它才肯吃。”
沐雪出手抱起白兔,将兔子的头朝外放在桌上。
“不许回头看!”沐雪恶狠狠的戳着白兔脑袋说。
“干嘛与一只兔子较真?”颜旷笑着将沐雪揽入怀中。
沐雪娇嗔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