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然,面上却保持了众人想象中她应有的笑意,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各种美言和称赞,她却统统没有听见,只听见窗外风声大作,忽然下起了暴雨。
“阿宛身上不好,衣裳合身便好,快去内室换下来,就去休息吧。”崔夫人关切道。
于是她便又回到了内室,走到了窗前,丝丝凉意带着水汽从窗外飘来,瞬间让人清醒不少。
楚月在帮她一层一层地褪去火红霓裳。刚刚褪去外面的大衫,她忽然道:“楚月,我有些头昏,想去外面走走。”
楚月不解:“外面下着大雨呢,您出去做什么?”
她道:“就去廊上一会便回来,你在这里等我。”说罢也没有再听楚月说些什么,便一脚踏出了内室。
暴雨如注,心沉如墨。她在廊上慢慢走了会,已觉得寒意上了身。
不,还是不够冷。她这样想着,仿佛受着什么力量牵制着,如一个人偶般,看也不看,走入了雨中。
第一滴雨水落在她的额上,她才终于觉得清凉起来。雨水渗透她如云的乌发,将发丝都坠下来;雨水在她面颊上淌过又顺着她的鼻尖滴下;终于层层的纱衣也被雨水穿透,她的周身,都已湿透。父亲的离世,亲族的觊觎,兄长的堕落,她的身不由己,她仰面朝天,只希望雨水将这一切都冲走……
她睁开了双眼,朦胧的水汽中看不甚清,不远处的那个人影。
他站在那里,任由雨水从眉峰划过,挂在睫毛上,再滴落于泥土中,也不动分毫,往日里时常带有笑意的眉眼此刻冷峻而凝重,一身黑衣早已湿透。
一阵风吹过,掀开了雨帘。她被雨水冲了这么久却也没有清明起来的神识五感刹那间忽然被无限放大,仿佛脑海中的一个死结被打开般,明白了些事情;从前不理解的,如今理解了;从前不会做的事情,将来或许会做很多。
那一瞬间,她的世界,风远离了,雨亦远离了,连脚下的泥土,远处的回廊亦远离了,父亲的离世,亲族的觊觎,兄长的堕落,她的身不由己,都被她抛诸脑后。
她笑了。在她那喜爱缄默与冷淡的人生岁月中,仿佛从未笑得这样开心。不用任何人教,她的嘴角不住上扬,那雨水都在脸颊上改变了下落的轨迹。
他紧绷的脸色随着她的笑容有所缓和,他向她点了点头。
她亦平复了面容,点了点头,转身走回了内室。
当萧宛仿若一个移动的水源般走回内室时,楚月都惊呆了,忙找了干净的巾子来为她擦拭。
“贵女你疯了!本就病着,若是加重了可怎么好!”楚月又急又气,“衣裳都湿透了,崔夫人见了定会生气的,我先去让人给你烧壶姜汤,灌下去才好!”
她坐在凳子上,脚下便成了小溪。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长发成绺地贴在脸上,活像个水鬼。
玉甯如无声的幽灵般忽然出现,将楚月又从门口挡了回来:“姐姐,我什么都看见了。”
她拿来一块大毛巾,劈头盖脸地扔向了自己的堂姐:“姐姐放心,那时他们都躲在屋子里避雨,除了我,没人看见姐姐的样子。”
“我和母亲说,姐姐近日来过于疲累,方才的衣服又太重,便有些晕眩,母亲还要陪客人,便让我来看着姐姐。”
玉甯背着手走来走去,仿佛一只最狡猾的猫在逡巡。
“我看楚月姐姐也不必张罗着熬姜汤了,毕竟……姐姐若是病了,就不用嫁给皇帝了,对不对?”
楚月帮她换上干净衣衫,边道:“玉甯贵女想多了吧,你姐姐她不过是方才在外透气,不小心跌了一跤淋了雨而已。”
玉甯“咯”地笑了一声:“楚月姐姐的话,骗骗阿棠那种傻瓜还差不多。”
知道玉甯不好糊弄,楚月决定知难而退:“我、我还是去给贵女熬姜汤吧。”
“姐姐,我认出来了,那位公子便是那日曾经来过的那位大夫,是不是?”玉甯围着她转圈,“姐姐此刻肯定嫌我吵闹,可是那位大夫的底细,父亲可是查过的,姐姐不想听听吗?”
“我不过见了一个人,你的兴致怎么如此高?”
玉甯目光狡猾:“我看你们一眼,便知姐姐不想再做皇后了。姐姐不做皇后,和慧姐姐就不会有共同拥有一位夫君的困扰,玉甯今后便不用再二位姐姐中间选边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写到男女主再次同框了……
drow!
☆、雨霖铃
崔夫人送走了几位客人,终于不那么忙时,才忙去看望了萧宛,好在也没有深究侄女那尚未干透的发梢。
崔夫人没有让她在客宿的厢房休息,而是让她今夜住在萧慧出阁前的寝室。
白日的狂风骤雨很快就减弱成了淅淅沥沥地小雨,也没人在意,居然直下到了夜间。屋内安静下来,只听得外面滴滴答答的雨水从檐边滴落。她闭上了眼睛,又睁开眼睛,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又平复了面容,除了倦意,再没有别的情绪。
这里是光禄卿府,又不是太傅府般轻车熟路,他虽然在白天出现,此刻似乎不大可能会来。她这样想着,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志怪传奇中经常这般写,深夜中的旅人,在荒败的茅屋中休憩,那妖魔鬼怪偏会在旅人闭目之时现身,吓他个措手不及。
她又睁开了眼睛,此处仍是雕梁画栋的京都光禄卿府,她仍是她,妖魔鬼怪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身后。
她没有动作,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