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释然却道:“顾兄,你仍是不肯问我吗?”
顾回蓝悄悄又摸了摸鼻子,纵然早料到皇甫释然心里最担忧的,也偏偏不能去问,因为不管刺多么小,它都是刺,刺进去会疼,拔出来会伤。他三番五次故意岔开,也是基于这样的考量。
很多事,就像怪物,你越躲,它越追。顾回蓝当然明白皇甫释然的意思,他身上蹊跷到极点的毒,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一点线索。好像有一块石头,不知从谁的手里扔出来,也不知道会砸向什么地方什么人,顾回蓝只知道,它抛出十年都还没有落地,甚至连方向都不确定。
皇甫释然的身上是什么毒,是一种还是许多种,为什么有一连串诡异表现,到底什么人下的,什么时候下的,为什么下,他要的又是什么结果!
这所有一切问题,白纸一张,任他们从奇异阁走到龙溪山庄,几百里,大半月,一无所获。顾回蓝重重的垂下头,若非林子的蛇,半路杀出,恐怕他们至今还猜不到,皇甫释然是中毒还是病患。
思来想去,一团乱麻,顾回蓝烦躁的抓抓头发,他已经完全糊涂了,脑子里好像有几根弦,越缠越紧,拧成一个死疙瘩。最后和最初一样,没有任何头绪。
“释然,无论如何,先找到飘摇岛,解了你的毒再说。”花了一盏茶的工夫,伶俐如顾回蓝,思绪翻箱倒柜,却也只有这么一句。
夜更浓了,明月、稠星,似乎今晚都没有来,屋里屋外,皆是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顾回蓝等了一会,居然没等来皇甫释然半句回应。急忙转过头去摸索,却一无所获,除了唇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擦过,有些奇异的感觉。
“释然,你房子里有小虫子。”依稀记得那一年,皇甫释然还盲着,顾回蓝就把这间小院所有的门窗都糊了黑纸,然后拉他躲进屋子里捉迷藏。那时,也有什么轻轻擦过嘴唇,和现在相同的感觉,清清楚楚烙印在顾回蓝的心里!那时,他说的就是这一句。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自己话音未落,房间的灯已经亮了,皇甫释然不知从哪里扑过来,准确的抓住了他,眨了眨那双不惹尘埃的大眼睛,那双黑黑的瞳孔中,有他。
他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复明就是从天而降的非常惊喜,力量之猛,几乎一下就能把他从地下弹到九霄天宫去。可没等他跳起来,皇甫释然已经咿呀着手舞足蹈起来——他确实不盲了,他陷入既聋且哑的又三年。
清清楚楚的眼前一黑,那一霎那的感觉,就像被冥冥中一只神通广大的手,轻轻松松从凡间带进鸟语花香五光十色的极乐之地,见识一眼之后,又被推下刀山油锅,火热炙烤的地狱去,永无超生。
清清楚楚的嘴巴里、心里就像灌了一锅黄连汤,说不出的苦。
但他仍是得笑,因为皇甫释然眼中闪过一丝的惊惶,他很需要自己。
而那时和今日,何其相像。
于是,今天,当灯亮起,顾回蓝预备好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给某人看,因为他需要自己,和以前一样。不过,仅仅瞬间,顾回蓝脸上的笑,就烟消云散,他看见——房间里除了皇甫释然,还多出另一人,手里握着一块黑黝黝的火石。
(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祝愿各位元宵节快乐
☆、c-h-a播番外(一)《素问》
《素问》
——《释心传奇》番外一
素者,本也;问者,黄帝问于岐伯也。相传《素问》是黄帝与医者岐伯等人的对话,为医书圣典。而药侠枢问却说这本书老了。
“医术犹如武功,只有相较,才有进步,因循守旧必无出路。”
他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所以顾回蓝以沉默作答。
枢问又说:“世人糊涂,才会被一本老掉牙的书蒙蔽了眼。也难怪每年会死那么多人。庸医当世,人命就连草芥也不如了。”
顾回蓝终于忍不住:“你若是良医,医者父母心,你为何不出这素园,救人于水火中?”
枢问摇摇头:“想不到你也是这般老顽固的思想。那医者父母心,是多少辈子之前的话了,说给愚者听,让他们更愚忠还差不多,说给我,呵呵,顾大侠你的激将法可用错了地方。”
被人戳穿就会自愧,就会离去的,必定不是顾回蓝,于是他非但没走,还腆着脸凑的更近:“那到底要我怎样做,药侠才肯出园救人呢?”
枢问笑道:“没有人有办法,除非你不是人。”
顾回蓝面无表情,终于又陷入沉默。
令枢问没想到的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这句开过头的玩笑,顾回蓝竟然当真,非但当真还拿自己来做试验。那一壶能散尽三魂七魄的唐门的酒,鬼知道他从哪里偷来的,单凭气味,枢问的心就悸动不已——那是真货,是如假包换的唐门的酒,是传闻世间无人可解的奇毒,是令世间无数名医良士束手无策声名折戟的唐门之物。
如果他能解开......
枢问的眼亮起来,整张脸都放光,好像禁欲十年的sè_láng突然看见美女,好像戒酒戒到心痒难耐的酒鬼突然闻到酒香,整个人重生了一般,神采奕奕。
对于一个医者,一个以药为生的人,还有什么比攻克奇毒怪病更让他兴奋的事?
所以他不眠不休熬了三天三夜来配制解药,就像饥饿的狼在吃r_ou_。那种马上就能解开奇毒的感觉,令他舒畅到头发末梢。
但也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