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绞。
我举起酒樽挤笑道:“臣妾恭贺三殿下娶得意中人。”
“雪妍,你是知道的,我的心……”建彦横袖推樽欲要辩解。
我当即缩手,避开他挥来的臂膀,重又直臂相迎,笑靥以对。
建彦讷然看我,似有惊诧,却还是举樽与我同饮。
为了避免建彦再诉前情,扰我心智,我刻意找话茬道:“三殿下既以立室,也该多跟着太子学学,辅佐朝政,替皇上分忧。”
此问其意有二,一来我想知道建斌可有为难于他,二来更是想知悉他对皇权的想法。
他若有心,我助他一臂之力,或许能减轻我心中对他的愧疚。
建彦黯然摇头,叹道:“我无意朝政,你是知道的。只要我不离开兴雅殿和御花园,所有人对我,都是极好的。”
建彦说得再清楚不过,只要他不涉及皇权,就不会有人去理会他,只当他是这宫中一颗可有可无的杂草。
“是吗?那也包括皇后吗?”我陡然落樽发问。
建彦猛然一怔,面有惊愕,似是未料到我会有此一问,徐徐垂目不语。
当日若不是我冒死力荐皇后将罗鹊许配给他,或许今日的建彦将更加地煎熬。想来他对皇后的阴谋也是了然于胸,才会被我这么一问,无言以对。
我道:“君子无害人之心,却不可不防患于未然。昔年吕不韦想尽心机,却落得鸩酒一樽。而嬴政蛰伏九年,耗时十载,便功业已成。难道三殿下这还看不出来吗?”
“你是说……你是说……”建彦惊恐看我,分寸顿乱。
我点头默同。
以建彦的悟性,定是听得懂,我口中的吕不韦与嬴政是谁。强敌虽悍,两心未同,未必没有机会,这也正是建彦崛起的最好机会。
只要建斌与皇后心志不一,建彦一定有夹缝求生,枯木逢春的那一日。
“这些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我要来作甚,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一定知道。”建彦一个劲儿地摇头,倾身向我逼来。
我忙喝止道:“臣妾已是大将军王妃,还请三殿下谨记,莫要失了尊卑。”
建彦徐徐回身,一脸忧伤得垂下了眼睑,也不言语半句,似若有所思。
蓦然,他轻声问道:“再无可能了吗?”
那声如纹细,音若山颤的问话,听得我心中一阵酸涩,只感到泪水快要从眼眶中迸出。
我双手在案下牢牢握紧,牙关紧咬,竭力想要恢复平静。
稍作平复后,我道:“玉碎难全,破镜难圆。”
“难?”建彦猛然双目圆睁,似有惊喜,急而问道,“那就是还有可能?”
怎会还有可能?我既已决心与高翔共度此生,又怎能再与建彦有任何纠葛。
我挺身正声道:“除非东海枯竭,五岳尽崩。否则——但无可能。”
“何必将话讲得如此决绝?”建彦一脸真诚,直直望我,道,“你可还记得桃花树下你我之约?你可还曾记得你我昔日互诉衷肠?”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
可那时,高翔并未出现。而我,也未在姑臧见过生离死别的那一幕。
桃花树下的我,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闺秀千金,对于翩翩君子的敬佩,对文人雅士的崇拜。
高翔不曾有建彦的温文尔雅,更不如他的才学卓斐。
可高翔用他健硕臂膀将我的心牢牢拴住,用他那赤诚之心将我的心逐渐融化。
高翔从未对我说过一个“爱”字,可他对我所做的种种,都将那“爱”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我道:“此生,是雪妍负了三殿下。可三殿下不觉得,罗鹊比我更适合三殿下吗?”
“罗鹊?”建彦茫然抬头,口中喃喃。
我道:“三殿下最为失意之时,是何人相伴左右?三殿下最为孤寂之时,是何人相伴左右?三殿下最为悲伤之时,又是何人相伴左右?”
建彦垂头敛目,哑然无语。
我进而又道:“在三殿下最需要有人在身侧陪伴之时,默默站在你身后,照顾你生活起居,为你排忧解难,听你愤吟悲诗,闻你撩拨苦琴的,都是罗鹊。”
建彦将头越埋越低,低得我看不见他此刻的身前,只能从他那佝偻的双肩,辨出他心中的忧伤。
我长袖广挥,直指殿门,怒喝道:“在你最需要人陪伴之时,在你身边的永远都不是我,而是此时此刻站在宫门外,连一步都不敢踏进,心中正在哭泣流泪的罗鹊!而你,不但全然不晓得珍惜,却还在此处与我道些不着边际的情话。是——是我陆雪妍今生负了你。可难道你又对得起那个默默跟在你身后的罗鹊吗?是她的身份配不上你,还是怎样?”
建彦惊愕看我,脸色灰白如纸,摆在案上的双手紧紧握拳,青筋暴裂。
我亦怒目而迎,与他四目对视,心中决然。
上一次,我分明在御花园中与他隔园对诗。说得隐晦,只怕周围建斌耳目对建彦不利。可以建彦满腹学识,难道还听不明白我诗中含义吗?
若是他真的是假装糊涂,那我今日便直直与他道来,再不拐弯抹角,定要叫他听个清楚明白,心中再勿要有半点奢想。
这样的决绝,并非我所想。可我,唯有这样才能彻底斩断建彦心中对我的情丝。
“不,我并未嫌弃她的身份低微。”建彦缓缓松下肩头,低沉道。
“既是不嫌弃人家,便要好生对待她,莫要再叫人伤心难过。”见建彦似有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