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身麻衣。罪臣之女,也顾不得体面,而那玉簪是娘亲月前及笄之礼上亲手为我插上的,也是娘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出了金城郡治所允吾,一路向北,天空更是乌沉,禽低旋,兽四散。
遇一老耋,问了路才晓得,武威郡尚有百八十里,雨势将来,只好暂栖一宿,明日再择北进。
老耋指着远处一烟袅说,前面是榆树村,可去此处暂时落脚。
我与老耋道别,遂与玉莺加鞭策马向榆中村赶去。
甫入村中,榆树成林,宛如层层碧云,直没天霄,阡陌通直畎波清,风车点水溉桑田。
之前遭受连番袭击,再见这般田园风光,顿觉心中舒畅了许多。在村口我向玉莺使了个眼色,示意提高警惕。玉莺微微额首便与我牵马一同入了村。
榆树村内男丁以榆树为樵,妇人以耕种为业,看似民风淳朴,并无异象。
我借问溪边玩耍的孩童,村中有否客栈,孩童摇了摇头,指着临近一处茅屋瓦舍说是村长家,可前去一问。
顺着孩童的指向,来到舍前,见一皮肤黝黑的粗衣老媪正在井边打水,看似面善,忙问:“敢问这位老人家,我姐妹二人途径此地,可否借宿一宿。”
见老媪停下手中活儿,痴痴看我,我手肘暗暗捅了捅身后的玉莺。玉莺会意地从头上取下一枚瑶簪,我将瑶簪塞到老媪手中道:“我等此行寻亲,路上盘缠耗尽,这瑶簪也是上好的货色,可否抵资?”
老媪接过我递去的瑶簪,详加端倪,遂点头答应,将马儿栓在枊上,喂了些草料,迎我二人进了里屋,让我们稍等片刻,这就去准备饭菜。
细细看去,里屋粗鄙,梁栋老旧,垣壁灰黑,未发现有何不妥。
再回想方才在门外老媪贪恋那瑶簪的神色,反倒心安了许多。
农家妇人,见识短浅。玉莺的瑶簪虽与我的首饰差了许多,可也是值好几两银子的上好东西。
若是她不收便让我二人入内,才是叫人奇怪。
玉莺斟了一盏茶,先行浅啜,未觉不妥,便也为我斟了一盏。口干舌燥的我一饮而尽,数日未进温食,体内五脏俱沸,整个人顿觉舒服许多。
忽闻泷泷水声,我转头向外看去,果是下起雨来,水激石礐,珠泄檐瓦,雨声渐大。
门外冲来一粗布老耋,全身湿透,见我二人当即一愣,转而蔼色眯眼,朝伙房喊去:“老婆子,家里可是来客人了?”
“两姐妹寻亲路过,见这天阴晴不定的,我便自个儿拿了主意,让她们暂住一宿。”老媪在伙房里高声应道。
我和玉莺起身向老耋作了一揖,问道:“听村里娃子说,足下是这里的村长?”
“什么足下不足下的,我等一介草莽,不必客套礼数。”老耋卸下背上的榆木,平铺在地上,找了条干布擦拭那身被雨水打湿的布衣。
见老人家和善,也不拘礼,我便向他打听道:“此去武威郡,还有多少路程?”
“姑娘家原是去武威郡啊。”村长侧身向村北官道一指,“向北估摸还有六十里的路程,倘是走得紧,四个时辰是足够了。”
我谢过村长,老媪适时端来热滚的小菜,等村长夫妇先启,我和玉莺再执箸开动,也只挑他们吃过的吃。
膳后,雨势转弱,我放心不下,吩咐玉莺去看看那两匹马是否安好。不久,玉莺回禀一切安好,还说村长还特地加喂了些草料,生龙活虎好着呢。
如此一来,我终是释然。数日的紧张,在这一刻全然卸了下来,就草而塌与玉莺挨着睡了过去。
不晓得过了多久,隐隐然觉得有人使劲摇我,听声音是玉莺,且伴有声声嘈杂。
我想要睁目,只感觉四肢无力,缝隙中只看到玉莺在我眼前使劲唤我,身后似有几个官兵模样,实在模糊得看不清楚。
玉莺将我抵墙扶起,过了许久,眼前景象方清楚了起来,四肢仍是无力,一点儿动弹不得。
玉莺见我睁眼,一副哭丧模样喊道:“小姐,你可总算是醒了,玉莺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我张了张口,弱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你身后是何人?”
玉莺身后一软甲将士上前一步,屈身下跪,敛眉拱手道:“末将武威侯门下都尉王卫忠,救驾来迟,害陆小姐身犯险境,万望恕罪。”
武威侯门下?身犯险境?
借着熊熊火光,我定睛一看,几名甲士身后的村长夫妇倒在血泊之中,当下一惊,想要挣扎后缩,手脚却是不听使唤。
“陆小姐莫怕,贼人已诛。”王卫忠朝身后挥了挥手,“抬下去,莫要污了陆小姐的眼。”
“是!”几名甲士将两人尸首抬了下去,里屋只剩下我、玉莺、王卫忠三人。
我奋力撑起身子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莺这才将原委道来,这二人连同村里的其他村民,皆与日前袭击我们的是蛇鼠一窝。
一路行来,千谨万慎,防饭菜,防草料,却未防的这草榻。
草榻微湿,原先以为只是雨天受潮,全然未放在心里。哪里晓得,这是用麻沸散刻意洒在上面的。其药效虽不能夺人性命,却能使人全身麻痹,四肢软绵无力。
玉莺恐深夜有变,半夜起身驻守屋内,沾染份量不重,症状自是比我轻了不少。
谁知,一众村民举着火把,抡镐扛镰趁着夜色杀来,玉莺枢木挡门,拼死抵抗。幸得王卫忠及时赶到,诛灭贼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