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家有个巡抚老子啊。巡抚不想得罪柳家,但是这次他们家儿子实在是吃了大亏。好歹他们家也是官,柳家的势力再大,偷偷压一把还是可以的。柳员外虽然不怕,但是生气。教了这个儿子多少次,做生意要沉得住气。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于人家那是终身大事。又无伤大雅,怎么能这么给自己找麻烦的?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桀骜不驯的宝贝儿子来?
他也想不通,所以他现在去找柳睿算账了。
一推开门。就看到有个人坐在桌子后面,畏畏缩缩的。
“你这个臭小子……”
然而柳员外虽然盛怒。但还是觉出不对劲。他稳住脾气,一步一步地走向书桌:“睿儿?”
“轰”地一声,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洒到了地上,人也不见了。
“……”
柳全儿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吓得丢了三魂没了七魄,跪在地上几乎语不成句:“老爷息怒!老爷息怒!”
柳员外只觉得一股血往脑门上涌:“少爷呢?!”
“少。少爷。去通州了……”
“!!!!”
柳员外气得踹了柳全儿一脚,就大步往外走:“来人!给我追!给我把那孽障小子追回来!”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远在晋阳的安夫人的耳朵里。
翡翠服侍在侧,不禁也为主子眉宇间的阴郁而忧心:“少奶奶,这事儿,您看怎么办?”
安夫人用力把手中的信笺拍到了桌子上,沉声道:“小福的病还没好,这个当口上,不准那死小子过来胡闹。”
“那……”
安夫人的眉毛一拧。低声道:“调集人马,那死小子一到这通州的地界上,就给我看起来。然后绑好送回去给大哥。”
“……这,这。不妥吧?”
安夫人“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妥。翡翠,你准备一下,我们先到平阳去跟小福他们道个别,把陈大夫留下。然后我们就到通州去等着等着。”这死小子倒是真敢来。他玷污了小姑娘的账,还没跟他算呢!
翡翠见主子是真的动怒,心中隐隐觉得奇怪。平日里那柳少爷,也是很得爷和少奶奶的欢心的。少奶奶即使为了退婚的事情而闹到两家失和。但她也知道是安家理亏,从来不曾这么盛气凌人。怎么这次,就要去绑人了呢?
但她知道这种时候不该她多话,便默默地答应了一声,出去准备了。
这个时候安云满却来了。他看了一眼脸色变幻莫测的翡翠,又看了看脸色更加难看的老娘,不禁挑了挑眉。
“娘。”
安夫人看到他,脸色倒是缓了缓,道:“小满。娘还没对你说,我们可能要去一趟通州。”
安云满无所谓地坐了下来,道:“怎么又想去通州玩儿?也好啊,听说他们的瓷器很有名。”
“不是去玩儿的……”然而安夫人却又想到了另一层。安家和柳家的关系一直不错,尤其是安云满很喜欢跟柳睿耗在一处。这次虽说是柳睿做得过火了,可是,大张旗鼓地去绑人,还是最好避讳着一些。尤其不该当着安云满的面。
于是她稍稍缓了缓脸色,握着儿子的手,道:“要不,小满你就别去了。娘也不是去玩儿的,是去办点事。估摸着几天就回来了。”
安云满奇怪地道:“娘要去办什么事儿?带着我不方便么?”
安夫人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道:“也不是不方便,但你姐姐这儿总要有人照顾。光把刘大夫留下我不放心。不如你就留下来照看吧。娘很快就回来了,这趟也确实不是去玩儿的。你若是不甘心,等回扬州的时候,我们再到通州去玩一圈儿,你看好不好?”
安云满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眉开眼笑,道:“那好,那娘你先去,我留下来照顾姐姐。”
“乖。”安夫人不禁笑了,伸手摸了摸小儿子的头。
外面乱成了一锅粥,安明儿的病却渐渐好起来了。她开始坐在床上看书,脸色也渐渐好看了。
安小多守着那个小药炉,手法已经非常娴熟。真是难得,竟然没有因为火候不够或者别的什么,把病人越吃越坏。
安明儿侧耳听了听窗外,不禁道:“落叶了啊?”
安小多把手里的小扇子一丢,走到窗边看了看,笑道:“是啊,叶子都落光了。”
安明儿却突然开始多愁善感了,她甚至吟了一句诗:“秋风瑟瑟,金乌寒……”
安小多一怔。回头一看,她果然微微倚在床榻上,眼睛游移,好像有什么心事。他的心就软了软,走到床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我有话对你说。”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眼中的认真。她不禁摇头失笑:“你又要说什么?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要我给你报酬?还是我病着,昭儿克扣了你的薪水?或是……你有什么要说的?”
安小多摇摇头,不禁失笑:“原来是这样。在你心里,我就只会说这些。”
安明儿也笑着摇摇头。答案,他自己知道。他的确只会说这些。他总是叫人心寒。所以,不要对他有太高的期望,不然,只会自己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