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还有一点,这女人已经有好几天不理人了。今天突然又跑来找他,难道是终于对他白吃白喝觉得不甘心了?
安明儿一路上绷着脸,理都不理他。自己跑到陶瓷店订了几套餐具,然后又跑到浣衣场谈了一笔单子,都是些下订单的东西,也不用他帮着提东西。安小多开始想不明白了,她究竟是带他出来做什么的?
大概把该订的东西都订下了,该签的单子都签了,安明儿竟然把他带到一个酒楼。
两个人坐了下来,安明儿自己拿着单子看了一回,随便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清茶。然后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等着上菜。安明儿还是绷着脸,一句话也不对他说。
安小多无奈了,这架势真是让他受不了。何况他本来就有些头疼,自制力就大打折扣。他只得自己先开了口,道:“那天……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多喝了一点,你就当我是发酒疯。”
安明儿这才偏过脸,看了他一回,张了张嘴,道:“我告诉过你这两天不要乱跑。明天就要去晋阳了。”
安小多点点头,道:“是是是,是我欠考量了。我今个儿也没打算再出去。”
安明儿似乎比较满意。这时候,小二来上了菜。她道:“这顿是我请你。”
安小多有些费解地看着她,最终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道:“为什么跑到外边儿来?”他比较喜欢在酒楼里,吃她做的菜。说起来也是好久没有吃到了。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安明儿却不知道他的心思这么复杂,只是伸手给他倒了茶,兀自道:“当初,我把你治好,留下来,那是因为你无处可去。不过你若是想走,我也绝不拦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明儿放下茶壶,认真地看着他,道:“我知道最近山西战家的人在这里逗留。你若是有心跟他们走,只管去吧。毕竟,各人有各人的志向。”她还当是战家的人看上了他,打算提拔他。
安小多端起了小茶盏,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你这话说的对。当初我是无处可去。”
不知道为什么,安明儿心里突然有些伤感,她别开了脸。
他突然低声道:“我一直有个心愿。”
“什么?”
安小多突然抬起头,笑了,道:“我想,和你一起喝酒。”
“……”
安小多低声道:“不可以么?可能我马上就要走了。”
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安明儿很不喜欢。她出去,找了小二来,要了一壶酒。然后她给他倒酒,看着他喝。安小多也不遑多让,自己喝了两三杯。
他低声道:“你不喝?”
安明儿摇摇头,又给他倒了一杯。
安小多端着酒杯,却不喝,只道:“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我。”
安明儿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她道:“日后,不要往花楼去。”
“……”安小多有些诧异,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笑了一声,不太确定似的,道,“你说什么?”
安明儿别开了脸,道:“我知道你要走了,我也管不着你。但是,日后若是有机会,又有了出息,那便找个好姑娘吧。不要往那种地方去。”
“……”安小多笑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安家的家教,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安明儿不说话,看着他把酒喝了,又给他倒了一杯。
安小多低声道:“难怪你今天这么大方……原来,是要和我喝散伙酒。”
安明儿道:“是,若是你真要走……那,这便是散伙酒。”
散伙好,毕竟,他本来就不是池中之物……但,安明儿却有些莫名其妙的烦乱,这本来不是她今天带他出来的本意……怎么就绕到那上面去了呢。
安小多好像也不高兴,低头一头接着一杯地闷酒。安明儿就一杯一杯地给他倒。
最终,他站了起来,把安明儿眼前的茶水倒了,然后给她倒了一杯酒,认真地道:“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我。”
安明儿有些发怔,大约是很少见到他这么认真的模样。于是她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他。
安小多低声道:“一杯不要紧。这是梨花酿。”
安明儿还是有些犹豫:“我……”
安小多近乎诱哄地道:“一口就闷了。既然是散伙酒,你不喝怎么行?怎么,我好歹跟了你这么久,你为我喝一杯都不行?”
安明儿的眼睛有点酸。她心想,好吧,既然是她自己把一顿饭变成散伙酒,那喝就喝吧。横竖,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了。
心下激荡,她也没有想太多,果然就豪迈地端着杯子,一口闷了。直到那辛辣的液体流过喉头,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