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告知慕玄,总比如今这样让他措手不及地接受一个柳明珠柳嫔的强。
慕玄是慕天的亲弟弟,他们从小父母双亡,辗转进相府做了暗卫,慕天于慕玄而言如兄如父,五年前涵香害死的不止是她的师父,还是慕玄的亲兄长。
慕玄知道真相的那段时间夜夜酗酒,她也夜夜陪着慕玄酗酒,没有别的原因,不过是她心疼慕玄,心疼一直以来深深扎根于他心底的仇恨和他同涵香的这段感情,当仇恨和爱情对立,会把一个人逼入绝境,更何况慕玄是个那么执着的人。
对仇恨执着,对爱情亦如是。
而造成他绝境的那个姑娘,却从未发觉她最爱的人何时陷入了绝境,也从未发觉是她自己,亲手把他推入了绝境。
就如同她不知道慕玄为何自那晚之后就开始对她冷若冰霜一样,她也永远不会知晓今晚的慕玄会面临怎样的绝境。她最爱慕玄,却亲手杀了他两次,哦,不对,加上慕天那一次,是三次。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阵清冷却不失威严的声音。
“昨日太医诊出明珠已有两个月身孕,从今日起,她便是淑妃。”
钟衍此话一出,迎凤楼霎时安静了下来。
涵香一直是慕晚的贴身丫鬟,宫中几乎没有人不识得她,所有人都在打量慕晚的神色,慕晚面上虽秉持着一贯的作风,半真半假的笑着,心中却想到,两个月,原来之前钟衍回去落英殿,竟是这个原因。
之前她说涵香最爱慕玄,却原来也是错的。
她最爱的好像不是慕玄,而是钟衍呐。
这般一件件算起来。自己唯一不知道的,原来只有这件事。
真是可惜。慕玄,真是可惜了……
静了片刻,长公主将酒盏哐的一声掷在案几上,怒道:“简直胡闹!”
柳明珠被吓的面色煞白,瑟瑟发抖的蜷缩在钟衍身侧。
钟衍却好似未曾听到一般,一句话都未说。
钟如意瞧着一脸瑟缩的柳明珠,面色愈发阴沉,转眸看向了低着头坐在台下的慕晚,“慕贵妃,你也是进宫好几年的人了,怎的连自己身边的奴才都管不住,一个奴才竟然也敢爬上陛下的床,这成何体统!阿衍,以前你不论做什么皇姐都无条件支持你,但惟独这件事,本宫决计不允!”
宋楹闻言便要跳起来,被慕晚眼明手快地摁住了。
她紧紧攥着双拳,指甲钳进手掌钻心的痛,让她渐渐冷静了下来,站起身抬眸瞧着长公主,似笑非笑地开口,“长公主这番指责臣妾只怕无福消受,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楚国国法也未曾说奴才便不能有颗往高处爬的心,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陛下是天子,宠谁爱谁哪里是臣妾能够左右的,长公主指责臣妾,臣妾委实冤枉的紧呢。”
这是慕晚入宫五年以来第一次呛她,钟如意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蓦地怔住了。
慕晚抬手捋了捋耳边的髻发,轻笑了起来,“再者说了,奴才又能怎样,母以子为贵,她是奴才没错,但她肚子里怀的可是龙种,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说着,她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莫许,“若是个女儿,便是楚国又一位长公主,而若是个儿子,便是楚国的……皇长子呢,呵呵,长公主如此愤怒,莫不是因为驸马爷是皇后娘娘的大哥,你是皇后娘娘的大嫂?”
“阿晚!”
慕晚话音方落,蓦地被人扯了一把,她垂着眸子,只看见一片玄色衣角在眸底晃荡。
钟誉将慕晚拉在身后,冲面色阴沉如雨的钟如意说道:“皇姐,她喝多了,你别在意。”
慕晚又低低地笑了,“别在意,是呢,该在意的人不是长公主,而是你誉王殿下,你的母妃,貌似也是个竟敢爬上陛下的床且怀上龙种的奴才吧?”
钟誉面色迅速黑了下来。
钟如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那些话的不妥,连忙解释道:“阿誉,皇姐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别往心里去……”
钟誉没说话,他身后的慕晚却再次勾着唇角笑道:“既然长公主不是那个意思,那陛下封柳嫔为淑妃也没有问题了吧?还是长公主仍旧觉得,奴才不配为妃,不配诞下龙嗣?”
钟如意顿时语塞,看了看黑着脸的钟誉,又看了看一脸淡漠的钟衍,终是拧着帕子叹了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几个同样不赞成陛下如此不合理法封妃的大臣听见慕晚的话,都不约而同的闭紧了嘴巴。
如今楚国一半权力握在誉王殿下手中,陛下体弱又无子嗣,柳嫔虽有了身孕,但她身份摆在那里,朝中没有后台,孩子能不能平安产下还是未知数,若是孩子没了,誉王殿下就是毋庸置疑的储君。
大家都心知肚明,为了一个妃嫔开罪未来的储君,是不划算的。
静谧了片刻,礼部侍郎站起身问道:“册封大典何时举行,不知陛下可有吩咐?”
钟衍淡淡开口,“北乘郡洪灾方过,明珠也怀有身孕,不宜太过辛劳,册封大典便免了吧。”
礼部侍郎立即拱手应道:“诺。”
钟衍轻嗯了一声,冲着多寿点了点头。
多寿上前一步挥了挥手中的拂子,扬声道:“继续——”
第四十五章 (捉虫)
轻缓的丝竹之音应声响了起来,慕晚坐下后刚往口中塞了粒葡萄,忽然听见誉王殿下冷声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