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记错了吗?还是有人逃了?
是他帮助了害死爸爸的凶手?还是在凭白遭受妄想的折磨?
谁知道?
在不把自己逼疯的前提下,沈言做过无数尝试,他近乎是已无能为力,又不可能说服自己放弃。因为“放弃”不是“忘记”,是要接受这样的“客观事实”。如果他接受,就有成为“帮凶”的可能。而这种可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他都承担不起。
手指滑动屏幕,出现一条有逃犯流窜入本市的通缉令。
姓名,没印象。
照片,也没印象。
页,不去作徒劳追究。
第41章
喝完汤从店里出来,雪比来时大了许多。
沈言看了眼身旁衣着单薄、却能习惯性维持姿态的大明星,默默叹了口气,迅速赶人上车,脱下大衣来搭在他身上,“再睡会儿,到家了喊你。”
顾鸣安心受用,没多久就又睡死过去。
一路风雪倾斜,洋洋洒洒,愈演愈烈。雪片不断落在车窗上,又不断被雨刮清扫出局。咔哒,咔哒,咔哒。恍惚与心跳重合,恍惚拖沓出某种沉重窒闷。
沈言莫名有些焦躁,像是有什么在脑子里晃,又不知什么在晃。他深吸进几口气,迅速按下坏情绪。尽管在顾鸣的影响下,他已远不如从前“戒备森严”,但诸如此类的克制调控,对他来讲仍是如呼吸一般的自觉本能。
离家还有颇长一段距离,需要在中途找个加油站,也顺道去买包烟。却转念想到或许该学谢徐谦那样,为健康计放弃掉这个并不能实际给人以愉悦的不良习惯。他应该努力活得长一点,为了他所深爱、以及深爱他的人。这绝不是什么新鲜独特的念头,只此刻方才有清楚体会。
沈言觉得不可思议。
他是为“责任”活着的,他是“必须活着”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责任”会萌生“期望”,“必须活着”能演变成“我想活着”。他永远都无法为“活下来”这件事所庆幸,但至少,他已经知道、并切实的体会到,“活下去”是一件好事。
车子开到加油站,沈言沉默着看了顾鸣很久。就像是第一次送他回家那样,明目张胆的窥视着。
顾鸣迷迷糊糊醒过来问话,“到家了?”
“还没,是加油站。”
顾鸣揉了把脸转头,发现男友的视线很是意味深长,不由笑起来,“干嘛,又想偷袭?”
居然连情景联想也能巧合到同一时间点,沈言暗自感叹着俯身过来亲他的额头,“不算偷袭。”
顾鸣愣了愣,因为沈言从未在外面有过这样“不容抵赖”的亲密举动,一时惊喜上头,当即搂住沈言的脖子索吻。短暂放肆亲昵,勾得人整颗心都在发抖。
顾鸣长舒出一口气,“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沈言退回驾驶位置,“又没干别的。”
顾鸣笑起来,“你还想干别的?”
沈言一边把车挪进加油位,一边淡定回应,“当然。”
“......”
加油站工作人员刚好走近,沈言摇下车窗交代型号油量,然后转头扯开安全带,“我去付钱。”
顾鸣扣上帽子,把大衣递向沈言,“一起去。”
沈言推回给他,“你穿太少了,披着。”
十来步间隔,顾鸣也不啰嗦客气,裹上大衣就下车和沈言奔进一旁的便利店,趁着并肩距离低声回了句,“流、氓!”
沈言收下“罪名”,嘴角轻快上扬,鲜少可见的流露出几分嚣张模样。
夜深冷清,店内除了收银员就只一个在等热水泡面的司机。
顾鸣拿了两瓶水给沈言付账,低着头没有吱声。
这时又进来一个人,径直走到收银台前,“一包红万。”
收银员一边给沈言打票一边回话,“麻烦稍等。”
那人重复,“一包红万。”并不算催促,却透着股教人很不舒服的y-in沉支使。
收银员把票递给沈言,转身取了烟扫码,“18......”
话音未落,那人一把从收银员手里夺过烟、丢下张百元钞票转身就走。他伸手的动作几乎是擦着沈言的肩膀过去,登时就激起人不快、戒备,沈言抓住顾鸣的手往旁边退出一步,面目神情也都y-in沉下来。
“诶,找您钱.......有毛病啊?”收银员没好气的嘟囔了句,半点不为这意外的“小费”高兴。
沈言盯着那人的去向,不自觉就要跟去。顾鸣心知他被惹到,只拖住他的手不放,“没事,犯不着。”
沈言看着那人上了一辆黑色皮卡,迟疑片刻点头应道,“走吧。”
他们回到车上,沈言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视线紧跟着那辆迅速离开的皮卡。
车身很脏,车牌上也沾满泥点,看不见车里还有没有别人,车后货箱搭着块同样脏兮兮的雨布,并没有装着货物。
“沈言?”
顾鸣喊了一声,沈言没有回应。
先前脑海中飘忽游荡的东西又窜了出来,好似清晰了些,好似是一道漆黑的鬼影,隐隐约约间、好似是浮现出一张狰狞、可怖、却陌生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