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西暖阁。
隆庆皇帝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掉这几条过于劲爆的消息。
“快传张师傅……”嗡嗡脑瓜子嗡嗡直响,感觉有些掰扯不清了。便习惯性的向场外求助。
“万岁,张相公托臣带话给陛下,今天的事情,内阁不宜出面。还请陛下从速圣裁!”却听冯保大着胆子说道:“稍有贻误,必酿成轩然大波啊……”
“唔。”隆庆摸着下巴,作冥思苦想状。
张师傅到底什么意思呢?真想把他叫来问个究竟。
不过既然张师傅认为不适合出面,当然不能勉强他了……
算了,张师傅肯定不会害朕的。
于是,想不通的隆庆皇帝,干脆放弃了思考。
先按照张师傅的主意,快刀斩乱麻再说吧。
“双方伤情如何?”隆庆赤脚踩在地毯上,双手撑着膝盖问道:“有没有出人命?”
“回万岁,双方各有损伤,但还不至于闹出人命。”滕祥便赶紧答道。
嗯,因为挥棒时用力过猛,有人肩膀脱臼,还有扭到腰的。对了,还有个追人时摔掉了门牙的,这么一盘算,损伤着实不小呢。
“谁先动的手。”隆庆又问道。
“言官!”四名大太监异口同声答道。
“呃……”隆庆皇帝难以置信的眨眨眼,他其实是是想问,哪个太监先动的手。
“怎么可能呢?”
“老奴已经审问过下头人了。”滕祥便言之凿凿的答道:“都说是吏科给事中石星,先把酒醋面局的许义一掌打翻在地。”
“那石星是有功夫的,一下就把许义打晕了。这下小的们才急了眼,跟他们厮打起来。”
“真的?”隆庆皇帝狐疑的看着几个大太监。
虽然他亲近信任身边的中官,却不代表嗡嗡就没有自己的判断力。
怎么想,怎么觉得言官的行为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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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岂敢欺骗陛下?”见皇帝起了疑心,滕祥赶忙先指天发誓,然后小声说道:“哦对了,还有件事。小的们是拿了棍子去理论的。”
言官进宫都是要搜身的,自然手无寸铁。
“嗨。”隆庆皇帝闻言,一脚把滕祥踹在地上,笑骂道:“你个老货也不老实了。说来说去,不就是你们的人,在会极门埋伏了人家一手吗?”
“圣明不过陛下!”滕祥赶紧爬起来,带着冯保几个俯身叩首道:“臣等这点小心思,完全逃不过万岁的慧眼啊。”
“少来这套。”隆庆略略得意的一笑,然后看着几名太监,语气平淡道:“说,是不是你们指使的?”
“那绝对不敢!”诸位大珰忙指天发誓、矢口否认,坚决否认事前知情,起身道:“宫里不是撒野的地方,谁也不能例外。”
“是。”诸位大珰把脑袋深埋地毯上,互相交换个眼色,最终还是孟冲更猛一些,猛然抬头对皇帝嚷嚷道:
“但那是打死人不犯法的左顺门啊,陛下!”
“嗯?”隆庆皇帝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会极门原先的名字,是叫‘左顺门’的!
左顺门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自从土木堡事变后,愤怒的文官们在这里,活活打死王振的三个同党之后,这里便成为了一方诛奸佞、杀谗臣的法外之地。
官员们心里不痛快,可以尽情在左顺门开喷,就是骂皇帝都没人管。而且传说就算在这里打死了人,按照前例可以不予追究。
嘉靖年间,小阁老杨慎便计划利用这一法外之地,埋伏‘继嗣派’的两名头领张骢和桂萼。
可惜张骢提前得知了消息,直接没敢上班。
桂萼倒是中了埋伏,但人家是个练家子,见事不好便一个百米冲刺,逃出了包围圈……
后来,杨慎更是将这地方利用到极致,组织百官在左顺门跪哭,差点逼疯了嘉靖皇帝。
哪怕是嘉靖皇帝掀了桌子,命令廷杖杨慎等人,也是把他们抓到午门外行刑的,没在左顺门直接动手。
传统这东西,还是要尊重的……
只是后来,嘉靖帝搬到西苑,紫禁城都没人住了,大家才渐渐淡忘了左顺门的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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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孟冲的提醒,隆庆的怒气一下子就消了大半。
是啊,是文官们口口声声说在左顺门打死人不犯法,才造就了这个‘优良传统’。
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文官打人不犯法,中官打人就犯法?
没这道理嘛……
“好啊,我看就是你们处心积虑谋划的。”
隆庆抬脚虚踹,大珰们讪讪直笑,却只咬死了,是下面人冲动所为。
隆庆皇帝背着手,在地毯上来回踱步一阵,终于拿定了主意,沉声道:
“中官们心怀不忿,聚众埋伏言官。虽然左顺门曾有打死人不偿命之说,但如今左顺门已经更名会极门,所谓传统也就成为历史。”
“因此不能一概推脱以传统,必须严惩以儆效尤。”说着,皇帝看向滕祥等人道:“着司礼监、内官监捉拿审问行凶之人,主犯绑至内厂廷杖六十,发配充军;从犯杖三十,以观后效……你们可否接受?”
“二十四局都是陛下的奴仆,自然任凭陛下发落,绝无半句怨言。”
司礼监众人先端正态度,然后才愤愤道:“只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言官们也动手了……”
“是啊,陛下。”一直置身事外的陈洪,也阴测测对皇帝道:“六科越来越不像话了,陛下这次若只把板子落在内侍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