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将敷衍顺从的回答斟酌成句,衣飞石往细处想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得太狭隘了。
自新古时代恢复记忆以来,他与谢茂的关系确实发生了一些改变,中间也闹出了不少波折,可是,时至今日,他们的关系有过真正颠覆性的改变吗?不是依然彼此相爱相守,从未真正地想过分手吗?
喜欢就是喜欢,爱慕就是爱慕。和已经不记得的那些往事有什么关系?
就算二人真有什么不谐对立的身份,不得已选择不同阵营,难道想起了从前的事,心中的这一份爱意就消失了吗?人或碍于身份,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痛事,爱仍旧是爱。
“不管从前的你是谁、我是谁,我现在是谢茂,你现在是衣飞石,我很爱你,你呢?”谢茂握着衣飞石的手,鼓励地望着他。
衣飞石也看着他。
可是,有些话现在没法儿说。
谢茂也不需要他一字字地给回应,他看得懂衣飞石眼神中的答案。
“有件事说了几遍都被打岔,你可能还不知道,家里的时间流速与我们这里是一致的。”
见衣飞石目露错愕之色,谢茂连忙在他背上抚摩数次安抚他:“我也是拿到皮囊查了骨龄才知道这事,也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锅不是我的,请君上背好!
“我估摸着,天庭外挂做不出来,他不会让我回去。真要等天庭成型,容苏苏又得六千岁了。且不知那边折腾成什么样子。这么下去肯定不行,咱们得想辙。”
“那边的时间流速咱们鞭长莫及,还有他坐镇,咱们轻易动不了。只能动这边。”
谢茂处理这件事的思路很清晰,具体执行上有点困难:“我修为不够……”
话还没说完,衣飞石已经拒绝了:“先生,操控时间于您易如反掌,我实在有些吃力。”
见谢茂表情实在太过惊讶,似乎从没想过会被拒绝,衣飞石犹豫了片刻,才解释说:“我在下界之前曾受过伤……”
衣飞石本就受了重创,把一位圣人投入小世界更是耗尽了他的修为。他如今显得这么健康活力,日常生活中更是没有丝毫病弱之态,谢茂都已经忘了,衣飞石来新世界的目的是为了休养。
这原本是最不该忘记的事。谢茂很歉疚地将衣飞石搂入怀里,低声道:“没事。咱们不着急回去,你的健康比什么都贵重。”终究还是忍不住自责,“我竟忘了。”
“操控时间流速这事倒也不是全无办法。”衣飞石一向沉稳的眼中竟有一丝狡黠,“我如今有白骨笔了。”
什么意思?白骨笔能调整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你怕不是在唬我?谢茂大惑不解。
衣飞石从生死册里取出白骨御笔,在虚空中写了一个小小的“谕”字,那字倏地消失。
“你这是……传了鬼谕?”谢茂不太肯定地问。
二人窝在一起等了一会儿,衣飞石起身理了理衣饰,散懒披着的外袍霎时间变得整洁体面。
下一秒,一个穿着纸衣的艳丽女子从地底钻了出来,手里还提着自己的裙摆,秀眉微皱略显暴躁:“一言不合就传谕,真以为婆婆我是你的召唤兽。刘大判,我告诉你,别以为婆婆我好欺负,要不是看在阴……”抬头看见衣飞石,顿时呆滞。
“婆婆好∑地打招呼。
白小青提着裙摆的手立马放下,袅袅娜娜地上前道了个万福:“您二位这是?”
谢茂一分为二这事儿反派全都知道了,自家的徒弟马仔却基本上蒙在鼓里。
白小青也只知道君上降临,并不知道墙里还关着另一个谢茂。刘叙恩借助宙兽的力量逃离鬼府之后,还常常用白骨笔传谕给白小青,通过白小青继续掌控鬼府,偏偏白小青白天还得去修真大学给君上打工,可谓压力山大。
这会儿被衣飞石召到了君上跟前,白小青也彻底懵逼了,什么情况?
君上和阴天子在一起,白骨笔也回到了阴天子手里,刘判这是彻底完犊子了?
白小青一直紧提着的心落回了原地,似乎彻底解脱了,又隐隐约约有些怅然。
在君上眼皮子底下给刘叙恩当遥控器,如履薄冰的日子过了近半年,白小青许多次都诅咒刘叙恩早点死了算了。这会儿意识到刘叙恩真的坏事了,她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绝情。
唉,如此多情善感,为祸害自己的人唏嘘,可见还是孟婆汤喝少了!回去再灌一壶。
“我有一封信,你替我送给地狱十九层的主人。”衣飞石将刚写的信递出。
若能请地狱十九层那一位出手,操控时间流速的事就很容易解决了。来新世界之前,菩萨已经在修真大学当了几年院长,双方关系改善了许多,衣飞石有把握能把菩萨请来。
“哦,哦哦,好。”白小青将信小心地保管好,继续竖起耳朵。
“把容舜送过来。”衣飞石说。
“好的好的。”
“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冷不丁得了一句问候,白小青都不敢抬头看谢茂,不迭点头:“很好很好,身体健康心情愉快,真是前所未有的充实高兴啊……当然,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能回阴庭主持大局就更好了。”
衣飞石知道鬼府的情况不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