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呢?回去还是?”安乐笑问,伸手扯了扯牡丹松散的围巾,视线往上一瞧,才又发现他今天居然戴了个浅褐色的鸭舌帽,搭着整身同系色的衣裤显得极标致时髦,顿时玩弄心起,轻佻的伸指抬起他优柔的下巴,勾起唇角拉腔调:“诶,他生的如月如花,翠眉弯,樱唇小,堪描堪画,闲驻园下,把那月季海棠都比下。”
牡丹似笑非笑,黑亮的眼眸在他嬉笑的脸上流转,半晌才开口:“你出名了。”
“嗯?”
“你居然调戏燕大有名的三少。”牡丹正儿八经的说,“眼下在这附近的一票学生都以崇拜的眼光看你,不信你四下看看。”
安乐当真的四下望了一转,确实是有不少学生躲躲闪闪的望着这边,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这说明你这学生做得失败,居然让同学避之不及,如果不能稀松平常的跟同学打骂笑闹、不能享受特有的轻松愉快的学生生活,那你上学的意义就减少了近一半了。”
“我其实很努力的表现出随和了,是他们自己不愿像对待一般同学那样对待我,我也很苦恼的。”牡丹眉头微蹙,真一副伤脑的模样。
“嘁!”安乐啐一声,上下打量他,“我就没从你身上看出有任何一丁点的随和像,你当考进这里的学生们都长一颗二愣脑不会深入思考的么?你这身表相哪时不散发着请人退离三步的讯息。”
“那你怎么不退呢?”牡丹倏然绽放笑脸,勾着他的肩膀移步,不待他回话又问:“你以前是不是常去听戏?之前说的那是戏词吧,你改编过的?”
“……我没去听过。”安乐愣了一下,答道,“是我爸和隔壁叔伯们喜欢看戏唱曲,平时晚上吃过饭没事了,就聚到一起看碟片,在家做饭洗衣服时也会哼几句,听久了自然就记下了。”
牡丹知道他爸已经去世了,闻言便垂头望他,见他一脸平静的表情时,心一动,问:“你想回去祭拜他么?”
“想。”安乐毫不迟疑答,心里有丝怆然浮上来,“11月7号是他的忌日,虽然知道李叔他们肯定会去给他们扫墓,但没能亲自去我还是很不好受,毕竟今年是头年,对生者死者来说都是个重要的年份。以前听大人们聊天时说是能让亡者安生者顺。这当然是迷信的说法,但迷信一旦扯上孝心亲情,那便是情有可原了。”
“那清明你想回去看看么?”牡丹揉揉他的耳垂,漫不经心的问。
“当然想了,不过也可能只是想想而已吧。”安乐侧头望了他一眼,平静道,“我想的事情多了,现在能实现的可能x_i,ng小的可怜,路漫漫其修远兮,想当了徒生烦恼,不如不想。”
“嗯?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做一两件也不一定。”
“比如回家,比如去看看青云父子俩,比如把撞我爸的凶手揪出来鞭百次再剁碎了扔下油锅里炸、捞出来埋到地里生蛆、比如——”安乐顿了顿,捉起他的手一道兜进他外衣口袋里,紧握了一下又抽出来,“官越,我想念书。”
牡丹思索了一下,悠悠然道:“听起来都是很简单的事,要我帮忙么?”
安乐忍着踹他两脚的强烈念头,力持平静的不客气答:“要!”
“似乎今天到学校一趟让你茅塞顿开了,我记得昨晚你还一副死磕的矜持傲气相呢。”牡丹伸手将他脑袋拉近,下巴轻碰了碰他的发顶,话锋猝然一转,颇严肃道:“这些事我是可以帮你,但要找出撞你爸的凶手可能有些难度,毕竟容市离这儿太遥远了,鞭长莫及,一般来说像这类发生在夜里的没有人证物证的车祸案是很难破的,时间越久希望越渺茫,每个地方都一样。”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抱太大希望。”
“试试看吧,机关里的人都有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安逸心理,叫那边人帮忙盯一下别就这么蒙混过关。”牡丹凝神想了想,又道:“回头我给附近几所高中学校的简介给你看,你自己挑一个。还有,今年过完年后我才有空,到时候你如果想回去,我可以陪你。”
这些话让安乐平稳的心跳加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翻滚着,良久他才闷闷应了声,佯装轻快的语气道:“大恩大德小生无以回报,只能说声谢谢,还望三少爷别嫌弃才是。”
“施恩不望报是不符合我的立场原则的,这笔恩情先记下,哪天我想讨的时候,你抽皮剥骨也要给我付出来。”牡丹笑意盎然的说着冷酷血腥的话。
安乐视线上扬,轻飘飘斜睨了他一眼,快步前行,口中念念叨叨:诶,世态有炎凉,而我无嗔喜;世味有浓淡,而我无欣厌。一毫不落世情窼臼,便是一在世出世法也……
牡丹顿足凝望他细挑的背影,白脸上有着温情的笑。
第91章 :岁暮
凌晨五点,安乐裹紧外衣又把围巾绕到眼皮下,再做一番心理暗示后才步出电梯,可还是被呼呼狂啸的冷风吹得瑟缩了几下,他又将外套的帽子拉起来,保住耳朵免被冻僵。
疾步走到马路斜对面的站牌,躲到广告灯箱后等车,心里默念“夏天来了,骄阳似火”自我安慰,约十五分钟后,那辆熟悉的空荡荡的608路公车晃悠悠过来了,长着一张敦厚端正脸庞的青年司机熟谂的跟他打招呼:“今天好象比往常晚啊,等很久了么?这时候的气温是一天里最低的,真难为你这时候才下班。”
安乐坐在他身后的冰冷塑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