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赵澈不禁有些泄气。
可不就是么?皇帝喜欢,就是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都得认命。
三兄弟,都是天底下至贵的命了,有个天子爹,可也得在步辇里,咬牙切齿地羡慕嫉妒某个人,遗憾不已地劝自己认命。在饥荒中饿死的难民,被失手打死的奴仆,在青楼里被玩死的女童,都各自有各自的命。
赵澈的命不差。
出生时,南边丰收,赶上过了个欢喜热闹的好年,父皇不是不喜欢他的。
至少比起同母所出的二哥,他分到了更多的喜爱。想起二哥,赵澈心情又好了起来一一人是能从那些更悲惨的人和事中汲取安慰的,庆幸自己没沦落到那里去的时候,心里就好受很多。
赵澈唏嘘不已,太子不喜二哥,恐怕等父皇仙去,二哥也没有好日子过。
到底是同母兄弟,两人长得很像,他眼睛稍大一点,自小爱笑,对谁都笑嘻嘻的,瞧上去便讨喜许多。母妃对他的喜爱,也远胜阴沉的二哥。
这时,赵澈闭上眼睛,稚气未脱的清秀脸庞上蒙上一层阴影,寻思起如何讨得太子欢心。
都怪二哥。
他还以为他宝贝得不得了的铃铛有何玄妙,特地趁他到尚书房的时候,命人从他寝室里取了来,转赠与太子。皇兄收到时还一脸有意思的样子,难得拿在手里好是研究了一番,可瞧着皇兄后来的模样,应该也没摸出个所以来一一二哥真是奇怪透了,完全想不通他在想些什么。
赵澈翻来复去地想,想得闹心了,又想到下午在城里遇见的,力气出奇地大的姑娘。他可从来没见过有这种力气的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难道是个练家子?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滋味,司寝女官一开始还有点意思,但后来次数多了,便显乏味。
他越想越觉心痒难耐,就像男孩子看上一个功能超卓外型帅气的机械人一样,好奇,新鲜,於是想占有。
反正想想又不触犯律法。
回到永和院,走下步辇,对他请安的奴仆跪了一路。在赵澈眼中,这些人的存在就像一件件家具,他们的谦卑不会让他有半点得色,俊脸谦和朗然,心却飘到女子的一抹眼神上,她说什么来着?让那骗子快滚?哎,红被翻滚不是更好……
赵澈游离的目光倏地顿住,落到不远处,与自己相像的一张脸上。
“……二皇兄。”
他向来藏不住事,想到自己的‘恶作剧’,向赵湛问安时,语气便虚了三分。
赵湛看住他,他的眉目冷淡苍凉,眼眸像藏了整个寒冬的雪,正把赵澈看得惴惴发毛的时候,他又毫无预警地扬起唇角一一於是那十月的雪,一刹那化为吹过海面的和熙暖风:“三弟多礼了,你我何必如此见外?”
“礼不可废。”
赵澈讪讪接道,同母兄弟,处起来却比和太子还生疏。
皇帝一直认为良妃不会教儿子,这点倒是没看错,不患寡而患不均,无法给一对儿子同等的爱,不就是逼他俩反目?可是万一这对兄弟拧成一股绳,恐怕会成为太子的阻力,於是对於赵澈赵湛的兄弟不和,他乐见其成。
这点,赵湛是想明白了,对小时候又羡又嫉的弟弟,什么也不剩下。
没有爱,也没有恨。
他视己为竞争对手,爱从何来?
只不过是被父皇审视摆弄的棋子,从何恨起?
“既然礼不可废,那相信三弟也应该知道何为不问自取,是为贼也,”赵湛敛起笑意:“为何明知故犯?”
……
“弟弟知错,只是没见过那般造工的新奇玩意,想着许是二皇兄从宫外得来的,觉得好玩儿便……一时迷了心窍,想来兄长不会怪罪我吧?”
话虽如此,赵澈却不怎么怕。
太子圣宠正浓,他为了讨大皇兄高兴而犯的错,就算是为了恶心二哥也好,大皇兄一定会护住他,不然传了出去,他以后还怎么收拢人心?一个铃铛罢了,父皇忙於政事,压根不会插手这种小事。
听上去很幼稚,但背后只是一次次试探。
放在寝边的铃铛能让人一声不吭的取走,脸往哪搁?今日你退一尺,明日这一尺便是他人地盘。只不过是看他一直不说话,就觉得二哥不爱与人计较,好欺负而已。
赵湛清楚这个道理,也知道三弟是吃准了他不会计较。
“二哥怎么舍得怪罪你?”
他语调轻柔,与某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发起神经的模样不谋而合,正当赵澈略松囗气的时候,他又道:“只是不问自取的行为依旧要不得,三弟你是进学的年纪了,每天读那么多圣贤书,师傅也时有教导,不是能用一句好玩儿就搪塞过去的时候了。铃铛丢了是小事,以你我兄弟之间的情谊,莫说是一个小铃铛了,便是让二哥我买一车铃铛回来,让你闲时扔着玩,也是使得的。”
“但你为了贪玩,就让小太监溜进二哥寝房,这可略有玩物丧志之兆啊,”赵湛低叹一声,端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而且听闻三弟你不只拿来把玩,还将铃铛送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岂可沉迷这等玩物,三弟,这事你办得实在不妥。”
赵湛语速不快,字字清晰,逻辑层层递进,将三皇子压得透不过气来。
到底只是少年,很快便露了怯:“弟弟竟不知这般严重……”抿抿唇,低声求情:“弟弟知错,不应贪玩,取走二哥心爱之物,望二哥宽容。”
闻言,赵湛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