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了那么深沉的心思,小心翼翼又卑微守护着那个人,怕她知道践踏他的真心,又那么难以克制的喜欢,他每一天,都在那么小心的去看她,去想她。
他谢子臣活了两辈子,这是唯一一个,当他还只是个庶子时,便如此一心一意对他好的人。无论她是看中他的脸还是人,无论她是想要他的什么,可是这也是唯一一个,在他一无所有时救他,为他买衣服,时时刻刻关心着他,守护着他的人。
然而这个人,就这样没了。
再也不会有人在他被人围攻时驾马而来;再也不会有人会关注他穿得像不像个世家子弟,悄无声息为他做满箱衣衫;也再也不会有人那么温柔又认真的同她说,子臣,嫁我可好?
如此荒唐又温柔,体贴到点点滴滴。
她以前总和他说,谁被宠惯了,便就会贪恋这份温柔。
他那时不屑一顾,如今却终于明白,她说得对。无论是男是女,被人宠爱过,便就再也不能回到过去的时候了。
“蔚岚……”他低哑出声,像一个孩子一样,带着哭腔:“你回来吧,蔚岚。”
我喜欢你,我陪着你,我答应嫁给你。
你回来,继续宠我,蔚岚。
谢子臣一声声嚎哭着,许久后,他终于冷静下来,他觉得有些疲惫,躺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休息了一阵后,才慢慢起身。便就是这时候,从他的角度里仰望过去,便发现山崖之上,似乎是有一个山洞。
谢子臣皱了皱眉头,这时候才发现不对起来,一开始他太关注在蔚岚的死上,如今想起染墨的话,终于体会出了那么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蔚岚明明劫持着钟南,为什么会突然放开钟南,然后带着桓衡和所有人分开?
蔚岚这样好的武艺,还带着一个桓衡,怎么会被一群暴民追得毫无还击之力,以至于坠崖?坠崖之后,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就算是被野兽吃了,也该有衣衫在才是。
一个个疑问,让谢子臣心里亮堂起来,他立刻起身,将绳子绑在地上,重新往那山洞的方向爬去。
他身上带了伤,带着血的手不停颤抖,然而心中却始终有一个念头。
蔚岚在那里,她一定在那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毅力,什么都不想,像一个毛头小子,完全忘了平日的算计与谋划,咬紧了牙关爬进了那山洞里,然后大吼出声来:“蔚岚!”
没有人回应他。
然而回荡的声音和外面的风声却让谢子臣知道,这山洞连在外面。
他解开绳子,往着山洞深处走去,这山洞并不长,他走了没有一刻钟,便见到了光亮,这时候理智告诉他,该回了,回去,徐徐图谋。然而心里却一直在同他说,走下去。
就是这样的徐徐图谋,这样的理智,才让他没有跟着来长平,让他放蔚岚一个人来。
他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也许蔚岚受了伤在等待他救援,也许他去晚了一刻就救不了他。
哪怕他已经明白,这也许是蔚岚一个局,可他总觉得,万一呢?万一蔚岚只是无意进了山崖,万一蔚岚就在等着他呢?
他捂着身前的伤口,艰难走到了山洞外面,然后搜索了一眼四周,发现了人的脚印后,随着那脚印往山外走去。
太阳一点点升了起来,他越往前走,人的痕迹越多,他顺着有人烟的地方走过去,到午时,天上开始密布乌云,他终于看到了一个村庄。他满身带血走进村里,走在田埂上,村民从他身旁匆匆跑过,好奇又警惕打量着他。
雨滴开始大颗大颗落下,谢子臣终于察觉伤口有些疼了,他捂着伤口,拉住了一个人,艰难道:“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两个少年?十六七岁,新来这个村里……”
“哦,你说魏家兄弟啊?”村子小,新来一个人很容易被知道,村民立刻明白谢子臣说的是谁,他打量了谢子臣一眼,有些怜悯道:“兄弟你是在林子里遇到野兽了吧?到魏家来奔亲戚的?”
“是……”谢子臣艰难出声,心里被狂喜和怒意同时淹没。
他暗中捏紧了拳头,挤出一个笑容,慢慢道:“麻烦您给我引一下路可以吗?”
那村民点了点头,扶着他道:“就在前面,我送你过去,不远。”
说着,他扶着谢子臣往蔚岚住所走去。
谢子臣觉得伤口火辣辣疼起来,连带着他的心。
他走得越近,整个人便忍不住颤抖。如果一开始蔚岚的狂喜冲昏了他的头,那么此时此刻,愤怒与酸涩便淹没了他整个人。
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活着,却不肯同他说一声?
为什么他在外面以为她死了,差点为她掀了整个长平时,她却能如此安然自得和桓衡在这里生活?
他算什么?在她心里,他谢子臣,是不是真的就这么一文不值?
他的难过无须在意。他的痛苦无需关心。
他告别了送他的人,捂着伤口,整个人颤抖着来到门前,然后便听到里面桓衡的笑声:“阿岚你快一点,被子要湿了,这雨可大啦。”
“无妨,”那个他梦魂牵绕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来:“屋里有火,烤干就可以了。”
“蔚岚。”
他低哑出声来,里面两个人顿时愣住,片刻后,他面前的大门轰然大开,谢子臣站在蔚岚面前,他衣摆和袖子都被撕开,手上鲜血淋漓,身前的伤口也在渗着血,一贯苍白的面色更是白得不见任何血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