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窍以来,在如何让蔚岚对自己动手动脚一事上,桓衡真是费劲了周章。
两人各自怀着心思想着自己的事情,许久后,蔚岚才察觉,自己似乎是看桓衡的时间长了些,她连忙收回目光,第一次觉得有些窘迫道:“我先去歇着了。”
桓衡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故作镇定点了点头,站起身道:“我去洗碗了。”
两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这气氛有那么些诡异起来。
当天夜里,蔚岚在房里洗过澡后,总觉得有那么些难以明白,她独自爬到屋顶去,坐在屋顶上,拿出一根竹管削成了笛子。
笛声在夜里悠然而起,桓衡闻声而来,站在庭院里,静静看着屋顶上那个少年。
时光过去,当所有人都开始拔高、有了棱角的时候,这个少年却往着一个雌雄莫辨的方向长了去。有着女子柔和的线条,又有着男子沉稳fēng_liú的气度。她在月光下吹笛,恍如月宫仙子,落入凡尘。
这里没有其他人,这里的蔚岚,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这样的念头起来,桓衡便觉得心里快了几分,他静静仰望那个人,想起她白日里的问话。
她说和他过一辈子,哪怕明白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没有那样的心思,他却也觉得甜蜜无比。
桓氏算什么,江山又算什么,似乎都不如在她身边,这样仰望她,听她吹笛,如诗如画。
一曲奏罢,蔚岚转头看向院子里的桓衡,他似乎站了很久,一直悄无声息。蔚岚不由得笑了笑,朝他伸出手来,温和道:“上来吧。”
桓衡纵身一跃,便落到屋顶,来到蔚岚身边坐下。
“阿岚真是什么都会,”他眼里全是赞叹:“连吹笛也这么好听!”
蔚岚笑了笑,温柔拂开挡住他眼睛的头发。这样好看的人,以后会嫁给,或者娶一个怎样的女子呢?
蔚岚无法想象。
“阿衡,”她忍不住开口,想起林夏的话来:“日后,你会娶很多女子吗?”
如今的桓衡,与当年的她并没有什么区别。出身高贵,手握大权。
听到蔚岚的话,桓衡突然红了脸,支吾道:“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没想过吗?”蔚岚转过头去,握着竹笛,有些茫然:“我最近总在想,我是不是不对?”
“什么不对?”桓衡有些狐疑,蔚岚抚摸着竹笛,淡道:“我一直以为,嫁娶之事,合适比喜欢更重要。”
“倒……倒也不是吧。”桓衡有些结巴,看着她,明明知道她的目光在其他地方,却还是固执道:“我就只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
“然后和她过一辈子?”蔚岚不由得笑了,觉得桓衡这想法,单纯得可爱。然而桓衡却是无比郑重点了头:“对,一辈子。”
“不觉得遗憾?”蔚岚打趣道:“独守一人,哪里有三妻四妾来得快活?”
“这……这哪里一样!”桓衡急了,忙道:“三妻四妾也就是看着快活,哪里有一心人相守白头好?”
听到这话,蔚岚愣了愣,喃喃道:“原来……你也是这样想啊。”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样的人生,是真的,有那么多人向往吗?
看着蔚岚呆愣的样子,桓衡晃了晃手指:“阿岚?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原本想娶谢子臣。”蔚岚将目光移开,握紧了竹笛。听到这话,桓衡猛地僵了脸色,随后便听蔚岚继续道:“可有人告诉我,这不对。与一个人的婚姻,便该是喜欢对方,才能在一起。和一个不喜欢的人成亲,我会后悔终生。”
因为这里没有什么女尊男卑,因为感情上,每个人都该平等。他平等的爱你,你也得回报这份感情。
看着蔚岚有些茫然的模样,桓衡低下头,慢慢道:“那你喜欢他吗?”
“我觉得他很合适。”蔚岚笑了笑,有些无奈,脑海中闪过谢子臣的影子。
喜欢吗?
可她,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
桓衡暗中握紧了手掌,有什么努力压制着,却又让他忍不住开口,他目视前方,听着蔚岚淡淡说着谢子臣。
这是多好一个男人,多么合适一个男人。
冷静、自持、貌美、淡定,如果和他在一起,有多少的好处,有多么合适。
“不过,他拒绝了我,他不愿意。”蔚岚有些无奈:“我本来想,滴水穿石,我总能感动他,可是如今我却不知道,如果我不喜欢他,还去招惹他,哪怕我会对他负责,是不是也不对?”
“阿岚,”桓衡压抑着自己心里所有的阴暗和怒气,露出苍白的面容,慢慢道:“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
“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桓衡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绝不要对对方说喜欢,更不要说要娶他。”
蔚岚愣了愣,好久后,她点了点头。
“好。”
她答应他,却是笑了起来,伸手去揉他头道:“怎么,你还怕我有了男人,就不理你了?”
桓衡没说话,他偏过头,没让蔚岚触碰,也不知道是生什么气,掉头就跳下了屋顶。蔚岚狐疑挑了挑眉,便见那少年背对着她走向自己的房间,走了几步,又顿住步子。
“阿岚,”他沙哑出声:“我也是个男人。”
蔚岚愣了愣,便看对方走进房里,关上了房门。
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桓衡,早已不是她从冰天雪地里背回来、那个柔弱得不堪一击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