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前院,相府门庭里外聚满了人。
喊叫声,吵嚷声,议论声混在一处。
相府挂了十几年的金头匾轰然落地,曾经辉煌无限的相府,终是败了。
裴应名赤红着眼,小心翼翼地从暗格中取出相印,攥着官印的手,绷起青筋。
裴应名怔怔看着自己不知何时爬上皱纹的手。
再怎么保养,外表也随着主人的年岁渐渐老去,再不复当日雄心壮志无所畏惧的少年。
裴应名已经听不到门外的声音,他扶着红木的桌子,缓缓站起了身。
世事因果轮回,都是报应。
……
“老臣容文起见过世子。”
“容太医快请起。”萧临逸上前扶起老太医。
容太医伸指探脉,半晌,收回了手。仔仔细细看过了裴以安的脸色后才细心地掩好床幔。
萧临逸连忙上前,“如何?”
容太医轻轻叹了口气,“世子妃的身子骨……好生将养着吧。”
萧临逸狠狠闭了闭眼。
裴以安似乎有所觉,将朱红的床幔轻轻挑开一点,轻轻唤着“殿下……”
容太医突然就待不下去了。
饶是在宫里看惯人情冷暖,还是觉得心寒。
回宫的路上,容文起想起睿王世子半跪在世子妃榻前轻吻他额角的样子,那种珍惜,是永远都装不出的。
容太医刻满岁月沧桑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他恍然间想明白了,裴以安对他说的那句,“不用替我难过”的意思。能够这样爱一个人,这样被人爱着,身上再难过,心里还是幸福的吧。
夜雨带起丝丝凉意,容文起拢了拢袖子。
“今年的春天格外冷啊。”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前些天胃穿孔打吊水来着,又有一点卡文,跪键盘赎罪。然后感谢宝宝们的陪伴,你们的支持是我的动力。么么。
第29章 威武
第二十九章 威武
夕阳西下,一伙商人打扮的队伍顺着裂淮江一路南下。
裂水中分,凌空劈开了淮河,被西斜的日光染得殷红,倒平添了几分气势磅礴。
裴以安微微撑开了马车的窗子,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远远望着裂淮河水。
朱唇微启,含住几句大逆不道的话语。
“江山如裂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阴阳两极,相克相生。佞聚贤孤,盛世衰然乱世起。”
萧临逸以为自家亲亲世子妃在马车里待闷了,就凑过来想问他。就见裴以安发着呆,嘴里还喃喃低语。
“你说什么?”
裴以安被他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他,表情茫然无措。
萧临逸于马上俯身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裴以安乌黑浓密的睫毛小刷子般随着眼睑得动作开合,登时心下就软了。
裴以安的愣神也就一瞬,反应过来后就冲着萧临逸一笑。
“没说什么呀。”
裴以安大撑开窗子,挽起袖口,用干净的里衣衣袖拭去萧临逸额上的汗珠。
皓白的手腕和麦色的俊颜贴在一处,说不出的和谐。
萧临逸享受是享受,让他擦几下也就罢了。一手攥着裴以安细白干净的手腕,把衣袖重新拉好,才握了握那只修长的手。
“也不怕着凉。”
裴以安笑了,“过了淮河之后就越来越暖了,倒也不觉得很冷。”调皮地用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探上萧临逸的脖颈,舒服地唉了一声。
萧临逸却是皱了皱眉,靠在颈间的手虽不是冰冷,却也绝对称不上暖。
两只手被直接推了回来,裴以安一怔,刚想说什么就发现马车一沉,萧临逸驱马前跃,身子一偏,直接跳上了马车。
裴以安,“……”
萧临逸把世子妃抱在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萧临逸摸着裴以安的头发,只觉怀中人比初见时更瘦了点。成亲之后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二两肉终究因为□□事件付之东流。
……
萧临逸为了缩减到达南郡的时间,六千兵士化了十几个小队,兵分三路。一条走淮水边的商路,一路从梁州绕行,粮草暗度。
左画云这次就直接以幕客的身份随军,正当他在马车里推演阵法时,车帘忽地被挑起。左画云不看都知道来的是谁,摇头扶额。
“林参军,又发生了何事?”
林真到是不客气,大马金刀地一坐,拎起茶壶就是一通牛饮。
“世子和世子妃恩爱太过,我也不好跟着凑热闹嘛。”
林真哈哈一笑。
那你就跟我这凑热闹。左画云僵硬地抽动一下嘴角,心里头疼的都快碎成渣渣了。那可是他辛辛苦苦攒的美人尖呀,一共就带来几包,全被这匹夫嚼牡丹了。
左画云配合着呵呵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参军威武。”
林真不懂。
左画云暗自翻了个白眼,你个二愣子。
第30章 重城
第三十章 重城
萧临逸抬头眯起眼睛看了看日头。
“原地扎营,全军待命。”萧临逸举起右臂朝后扬了扬手。
裴以安掀开帘子,优雅地跳下马车,走到萧临逸身边。
萧临逸跳下马,揽住了裴以安的肩膀。
日光之下,二人没有任何语言和眼神的交流,只齐齐望着远处袅袅烟云和看不太真切的城楼。
驻扎之地据南郡外城不过几十里耳。
萧临逸鹰眸锋芒外露,那是为将者的锐利和自信。
裴以安淡笑着微微侧脸去看萧临逸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