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闯我的湖,伤我的人……留下性命给本座赔罪罢。”
话音落得干脆坚定,崖顶若有山压,气氛陡然凝重萧杀。
苏错刀要么不说话,一说话词锋竟不弱叶鸩离,只不过叶鸩离是漫天花雨万点桃红,他却是直叩重关一刀毙命。
鞠千江笑容略显僵硬,正欲开口,铮的一声清音,凤鸣春晓刀已脱袖而出。
银月也似的弯刀,空中划过一道宛如实质的光弧,第一招便同时袭向三人。
鞠千江抽身退步,双手虚虚握定一根三尺短棍,宋无叛大喝一声,正面硬接,豹尾则是不断变幻方位,身法如泥鳅浸透了油。
苏错刀手腕微振,刀势行云流水,撕开宋无叛的拳风,刀光飒然冷澈,与鞠千江的短棍一碰,廿八真气随之轰然迸发,鞠千江再退,双手压着一翻,刀棍一触即分,凤鸣刀呼啸而回,荡开豹尾悄无声息从背后刺来的一柄匕首。
只一招,宋无叛前襟已被割裂,鞠千江手心发麻神色凝重,唯有豹尾,又伏进了树影下,如一截朽木,一双眼睛却暗光闪闪似足兽眸。
苏错刀轻而悠长的呼吸,三名敌手中,武功鞠千江最强,宋无叛最弱,豹尾最险,但宋无叛胜在拼命,鞠千江厚重求稳,豹尾则是倏忽来去寻隙精准,三人的路数一经配合,竟是说不出的相得益彰,高屋再建瓴。
这三人,有攻有守,有垒有锋,有武道亦有杀戮之术。
这应该是自己遇过的最可怕的一战。
苏错刀神敛目凝,再无他顾,清喝声中,凤鸣刀紧缀着风,斩向鞠千江。
这一刀至简至犀,锋发韵流,刀势一以贯之,绝无半分转折迂回,竟是要先毙罂城之主于一刀之下!
苏错刀不愧是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一个照面便已认定鞠千江才是三人中最重要的一环,他这环一断开,三人立散,豹尾恐怕立即遁逃,宋无叛又岂是苏错刀之敌?
破敌于最坚处,其胆略气魄亦属罕见,越栖见仰头看着,伸手握住半截神素剑,心神俱醉。
鞠千江短棍拧开,嗤嗤两声,棍头棍尾俱弹出尺余长的两刃尖刀,所练的空虹真气一个胀缩汪洋,棍划如滞,守势如海。
刀棍相交,竟深寂如死水。
豹尾一旁觑机扑出,手中却换了一柄泼风刀,劈向苏错刀身侧。
一瞬间苏错刀嘴角微挑,随即人影闪动,寒刃如练。
此一招后,鞠千江脸色突的一阵通红又复苍白,内息已被撼动不稳。
豹尾却伤得最险,额头横绽开一道伤口,差一点儿就是穿颅透骨之伤,血涔涔而下,批面如幕布。
苏错刀临机而变,一刀杀不得鞠千江,刀中杀意自然而然投向豹尾,豹尾又扑击太深,失了后退余地,几乎抽身不得,幸得宋无叛一拳从空档中直冲而至,恰如穿针引线,补上了衣衫的裂缝。
苏错刀收刀,飘身旁落。
他全力一击未能奏效,却神采飞扬峭拔,点漆眼眸如见了糖果的孩童,纯净的惊喜之色无边无涯,正手握刀,略一停顿,凤鸣清唳再起。
半个时辰后,日光渐暗,鞠千江的心也愈来愈凉,若不出意外,再有一顿饭的工夫,必败。
风过处,后背与衣衫间滑腻腻的一层重汗,一时颇有悔意,自己虽与瀚海无回派交好,更有联手扼七星湖咽喉之想,但万不料苏错刀武功如此惊人,战意更如焚原之火。瀚海无回派已一败无回,自己身为罂城宗主,为何还要亲身犯险,做这履春冰踩虎尾,提着脆黄瓜去砸人家精钢门窗的蠢事?
罂城中尚有妻妾共计十八钗,正好凑个十八摸,叫自己如何割舍得下?鞠千江退意既生,短棍风雨不透的守势便露出一丝破绽。
足够了。
转瞬即逝的一线时机,刀光从容不迫的切入,银月也似的光芒与虚空浑然一体,首当其冲的正是豹尾。
杀手修的并非武道,而是杀人之技,与死亡接近如并肩,目标既为猎物,自己亦如鼎鱼幕燕,终日游走于死活之间,豹尾这一刻终被亡灵牢牢攫住,眼前一蓬血雾洒开,想翻身后纵,却发现动弹不得,竭力垂首看去,格的一声,颈骨碎裂如一堆沙,立毙。
凤鸣刀余意不尽,去势不绝,锋刃滴着血,挡者披靡,袭向鞠千江的胸口。
这一刀,便是刀术至烈,便是杀。
刃入左胸第五肋间隙,再进一分,便能触及心脏,再有一刹那,该剖心而出,而后提手转腕,只需轻轻一扯开,便能顺畅自如的斩开宋无叛的肚腹身躯。
鞠千江已闭目待死,但这势若破竹的一刀却骤然一滞,鞠千江皮肉顿成铜墙铁壁。
苏错刀力道所至,便是真正的铜墙铁壁也能穿透,而眼下血肉之躯却切切实实阻住了吹毛断发的凤鸣刀!
原因无他,苏错刀浑身真息劲力在这一刻莫名其妙的散了。
如沙漠正午时空气中的一滴水,波涛汹涌时水中的一粒沙,应该还存在,却不见踪影,更捉摸不着的散了。
苏错刀手腕一颤,弯刀脱手,同时背脊窜上一线冰寒,寒意撕裂肌肤血肉,一截断剑贴着脊椎刺穿了胸膛。
剑芒洁白,剑气高华。
神素剑。
苏错刀回头,看向越栖见。
越栖见含着笑,慢慢抽出神素剑,剑上鲜血淋漓,更衬得他手指如透水白的独山玉,他神色怡然自在,春风欲度,麋鹿一般无辜的眼睛里更是深情无限:“错刀莫怕,你内力还在,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