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天色尚早,沐燕非上床调动内息,见陶然起身出去,他问:“去哪?”“我不会为了贪图一时享受去绸缎庄的,只是在附近随便走走。”陶然斜靠门口,答:“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跟着我。”“莫走远。”“我的钱全付账了,现在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想走远也不可能。”对上沐燕非投来的诧异目光,陶然面不改色地道:“我以为来到这,就可以随意花销,所以全都花掉了。”沐燕非无话可说,想也知道让一个浪荡子管钱,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他能把那点钱留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陶然离开后,沐燕非练完功,去了客栈前面的茶馆,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待夜色沈下,陶然晃晃悠悠转回,看到他很惊奇,走过来低声问:“你有钱喝茶?”就是没钱,才等他到现在,沐燕非起身走开,陶然只听到轻飘飘的话声传来。“付账。”陶然付了帐,追上去,随沐燕非一起进了房间,凑过去笑道:“若我也没有钱,你怎么办?”“抵押你。”回到房间,陶然身上的酒气和脂粉香愈发浓重,沐燕非眉头皱起,陶然察言观色,问:“需要我去洗个澡吗?”“地上。”比平时更清冷的声音,显示出主人此刻的不悦,陶然看看他表情,什么都没说,摇晃着走到旁边桌上,翻身上桌。一路行来,这已不是头一次了,陶然早就习以为常,可惜这里桌子太窄,他只好蜷起腿,看着沐燕非挥手弄熄了灯,黑暗中上了床,忍不住道:“王爷,天寒地冻的,请赐床被子吧。”回应他的是床幃落下的声音,陶然自嘲地笑笑:“阿沐,你就算养只狗,偶尔也要给点甜头的,否则怎么笼络人心?”还是没回应,须臾一床被子凌空扔出来,陶然伸手扯住,盖到了身上,笑道:“谢了。”夜色渐沈,陶然却毫无睡意,桌板太硬,硌得他很不舒服,翻了几个身,想吹上一曲打发时光,手摸到腰间,才想起笛子早被当掉了,他叹口气,随口道:“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的,才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在这里给你做牛做马。”叹息从幃帐外传来,带了几分自嘲,但更多的是对于这种处境的无可奈何,沐燕非嘴角略微上翘,没睁眼,只冷冷道:“睡觉。”陶然在桌上翻了几下,过了好久才有了睡意,谁知被窝还没捂暖,冷风传来,被子已被掀到了一边,沐燕非站在桌旁看他。神智有些迷糊,陶然随口问:“你要自荐枕席吗?”“打劫。”看到沐燕非难得的一身翩翩白衫,月光下真有几分桃仙的轻灵,陶然眼眸不自禁地眯起,微笑上下打量,“这个借口真不错,不管你是劫财还是劫色,我都心甘情愿。”“可惜这两样你都没有。”冷清声音打破了陶然的幻想,沐燕非道:“我要出门弄点盘缠,你是继续睡,还是随我一起?”“我没听错吧?你是兵败胡虏的大将军,皇上亲封的鸿照王爷,你要去打劫?还……穿白衣?”眼神扫过沐燕非手中的墨色弯刀,陶然终于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急忙坐了起来,眼睛直直盯着他身上白衣,这男人好像不懂什么叫韜光养晦,大晚上穿得这么招眼,把打劫当赏月,丝毫不考虑被人看到了会发生什么后果。“白衣不错,若有人看到,会以为自己见鬼。”“也许人家会以为见到了桃仙?”无比认真的表情,让沐燕非想起了初见时陶然的白痴反应,嘴角不自禁地勾起,难得看到他的笑脸,陶然微微一愣,见沐燕非转身离开,他犹豫了一下,跳下桌子追了上去。“好吧,我欠你的我欠你的。”认命的都囔声随风传来,沐燕非只当听不到,提气纵身几下轻点,跃过客栈矮墙,向前奔去。
风起澜城尽飞花23
陶然跟在他身后,见他脚步疾速,不多会儿便来到一家高门大院前,略微端
量后纵身跃进去,毫无犹豫,也跟着跃入。里面院落很大,夜已深了,四下静得很,沐燕非在看清房屋布局后,很快找
到账房,拧开了门锁,对陶然使了个眼色。陶然明白他的意思,苦笑:“我
这辈子没做过偷钱的勾当。”“你现在可以亲身体会一下。”沐燕非出身世家,虽是庶出,却也没有衣食之忧,这种事他也是初次,抽刀
,将柜子锁头削掉,富户很谨慎,锁头都是钢制的,可惜在他的妖刀前毫无
用武之地,轻松便被削开了,几个抽屉里都放着账本和银票,在沐燕非的示
意下,陶然全拿了,揣好后要走,却见沐燕非挥刀在对面墙上划了几个字。‘为富不仁,杀!’果然是将士出身,连劫财也劫得这么明目张胆,陶然无奈摇头,不过看到沐
燕非写完字后,反手归刀入鞘,又有种说不出的气势,沐燕非内力受阻,所
剩不过十之二叁,却丝毫不减其威,这寸尺之地,在他看来便如廝杀战场,
一声归鞘,像是战事结束,又似一切才刚刚开始。“怎么了?”沐燕非走出门,经过陶然身边,见他发愣,眉头皱起。“没什么。”陶然回过神,急忙跟上,小声问:“你今天踩点了?”“喝茶时听人闲聊知道的。”出了富户家,沐燕非又转去另一边,陶然提醒道:“客栈在那边,你走错了
。”“没错,去下一家。”“可是我们的盘缠都凑出来了,不如下次吧。”“睡不着,不如替天行道。”“可我怎么总觉得我们现在的行为好像更接近打家劫舍。”沐燕非脚步踩得飞快,陶然知道劝不住,只好跟上,沐燕非似乎在茶馆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