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龄刚刚还在神魂飘渺,脑子比平时转得慢了许多,突然听到少年的邀请话语,猛的回过神来,端了杯子,一饮而尽,喝完才知道,这是茶不是酒,于是尴尬地笑了笑。
少年脸上一直似笑非笑,一双眼倒是显得勾魂摄魄般的妖艳:“周老板,我们见过的。不过您想不起来也算正常!周老板别记心上!”
“莫不是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
少年微微颔首,说道:“其实也没很久之前。只是那时候我正落魄呢!难怪周老板没注意!”
“哦。”周鹤龄想了想,心安了不少,“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仇!”
自从少年开始跟他说话,周鹤龄就再没敢直视少年的脸,一味地低着头。只觉得这少年的声音柔柔的,有时候倒是和祈越的很像,只是口音却是不同,少年说的是口流利地官话,相比之下,祈越说话要生硬一些。周鹤龄突然想问问这少年是何方人氏,却不想被少年先抢了话头。
“我们就要这么坐到天明?”少年说着,低头抿着茶,显得十分的不经意,暗示的意味便浓了几分。
周鹤龄受宠若惊状抬了脸,直视少年。
“先把杵在门口的那群人打发了。”少年这回抬了头来,露齿一笑,眼中露出了几分媚色。
“哦,对对对对!”周鹤龄闻言,哂笑着起了身,走到门口,一开门,顿时涌进了一群人来。当头的还是唐喜和他的那几个“三叔四舅”。
见当头的人跌了进来,而且去势不减,大有五体投地之状,周鹤龄忙伸手接住,倒是把头脑吓醒了些。回头看看那少年,有些疑惑,他是背对着门的,居然知道门口杵了许多人。
周鹤龄回了头开始跟这一群人周旋,好话说遍,只求他们快走快走。说得额头冒汗,喉咙干哑,方把一群人唬走了。关了门,只觉得浑身虚脱,扑向桌子,端了茶便饮了干净,喝完一杯自觉还不够,自顾自地又喝了两三杯。喝够了,方才对少年说道:“献丑了,献丑了。”
少年眼睁睁地看完了牛饮,伸手便拿了扇子,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说道:“周老板,小弟刚刚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办,咱们改日再叙吧,这厢小弟先告辞了!”说着转身便要走。
事情转得太突然,周鹤龄万分诧异,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忙起身拦住少年,问道:“这个,你这是……不是和你……”
“和我?”少年苦笑着摇了摇头,脑筋却飞快地转了片刻,突然改了主意,也不说要走了,“周老板,现在的你其实是不适宜多动的。”
周鹤龄诧异:“何出此言?”
“难道周老板没觉得自己身上有哪里不对?”说着少年饶有意味地把周鹤龄上下打量了一番。
周鹤龄皱了眉头仔细感觉了一阵,刚刚没觉得什么异样,这时候听少年这么一说,只觉得自己此时心跳砰砰砰地跳得厉害,抬手捂了胸口,“这是……”
“周老板,刚刚的茶好喝吗?”
周鹤龄闻言顿时失色,一把抓住少年的衣袖,“你在茶里下了毒?”
少年摇头叹息,“是药,不是毒,不过是药三分毒,也算是吧。周老板做了十年宫医,又当了十余年的周老板,不应该不知道自己这是吃了什么药吧!这药说来,心力衰竭之人吃了,还能起死回生。”说着上目光投向周鹤龄的肚子,抽出自己的衣袖,戏谑道:“不过周老板吃了,这两个时辰里,是不适宜大动了,不如——我们坐下心平气和地聊聊?”说毕,真的回了身坐下。
周鹤龄只觉得眼前的什么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心脏跳得越来越猛,大有冲出胸膛之势。他知道他是碰上不该碰上的人了,连之前他做了十年的宫医他都知道,不由得更想知道他是谁,此行找他到底有何目的,于是他问道:“你到底是谁?”
少年故作诧异状:“小弟已经自我介绍过了,难道还要再说一遍?”
“那你想干什么?”周鹤龄强自抑制心中的波涛汹涌,做出一副镇定状。
少年把玩了手中折扇,缓缓说道:“周老板神通广大,小弟这是向周老板讨教来了。”
“此话怎讲?”
少年沉思了片刻,方开口缓缓道来:“十三年前,临州城破,杨太后协小皇帝降于蒙,几位忠臣——当然包括周灵鹤周御医,携小皇帝的兄弟——两位王爷,辗转逃到同安,定同安为新都,立长兄为新帝。而蒙派兵对其赶尽杀绝。最终因走投无路,数万人投海殉国。倒是周御医有这个能耐,逃开蒙军,将分多处藏于同安城内的数万两黄金一并挪走。小弟对他真的是佩服之至。”
周鹤龄闻言一窒,随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如此几次,尚未开口,却又听少年说道,“小弟理解周御医的心思,只是不知道周御医的家小是不是也理解。想必——此时周御医的妻儿,正在地底下伸着手召唤着他,想问个究竟呢!周老板,您不如趁现在脑子还灵便,帮周御医想想?”
周鹤龄顿觉心痛,是的,当年大难临头之时,他是顾着那几箱黄金了。等一干人千方百计地躲开蒙军把黄金运出城去,再循了暗道回来想把家人一并带走的时候,同安城——特别是皇宫以及周边早成了人间地狱。在自家大宅里转了一圈,他只见到了一大一小两具尸身。陈嬷嬷趴在他的大儿子——康儿身上,背上斜着条一尺多长的刀口,拨开陈嬷嬷的尸体,康儿脖间沾了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