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傍年根。
府里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大红色的灯笼早早地悬挂在各房各院的屋檐下头,到处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给丫头们新做的冬衣都已经发了下来,小姑娘们一个个打扮得鲜亮娇嫩,俏生生就跟暖房里盛开的花朵一般,光是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
苏谨晨的那份格外丰厚。除了每人都有的锦袄,棉裙,还有件做工精致的白底海棠纹斗篷,领子用的是上好的狐裘,又好看又保暖。
小丫头们羡慕得不行。
苏谨晨自己倒是无波无澜。她也搞不清二夫人这么做是为了彰显自己对她的仁厚呢,还是想要儿子知道她大度反正不管是什么,她现在也没工夫多想因为这阵子实在是太忙了!
每天除了必须要完成自己手里的一摊活计,外加调教新分到静自斋的小丫头们,她还另被安排了件责任重大的差事绣祭祀时供桌上的桌布。
原本那桌布一直用的是当年老夫人从娘家带过来一块大红色百子百福的打籽绣缀南珠锦布,四周还垂着五彩流苏,很是精美华贵。却不想今年夏天入库的时候丫头们没给收好,竟把一角蚀了个花生米大小的窟窿!最近拿出来一看,竟是不能用了。
这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可偏巧那桌布是老夫人未出阁时好姐妹亲手所绣,时隔几十年,两人天南海北,相距千里,也就靠这些个物件想想昔日时光,缅怀姐妹情谊人虽见不着了,总还剩下点东西能聊以zi慰现如今这桌布被损毁了,老人家心里难受可想而知。接连生了几日闷气不说,更是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还时不时掏出小帕子抹泪。虽然后头大夫人又忙命人送了好些上好的桌布给她老人家挑选,奈何老夫人不是嫌做工太差,就是嫌图案不好,竟没一件看得上眼,如此这般,心里越发郁闷了起来。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却有二夫人举荐说陈逸斐房里的丫头绣工尚可,兴许可以一试,又特命人拿了几件苏谨晨给陈逸斐做的新衣给老夫人过目,倒是件件都做得精致新巧,针脚细密最后做件跟从前一抹一样桌布的差事,便鬼使神差地落到了苏谨晨头上。
如此以来,苏谨晨越发没日没夜地忙了起来。
也好在如今陈逸斐拆了夹板,用不着人时时刻刻在跟前候着,这才勉勉强强还能挤出些闲暇。
这日好容易得了点空,苏谨晨带着几个小丫头一起在屋里剪窗花。
丫头们也都是巧手,不多时功夫,什么五福临门,花开富贵,六鱼闹莲各色的窗花剪了一堆。
“我昨天经过馨竹馆,进去溜了一眼布置得可漂亮了。”柳儿边剪着手里的抓髻娃娃,边一脸艳羡道。
“嗯,我也见着了今天还搬了好几盆兰花进去,说是给婉小姐装点屋子。”叶儿淡淡地撇了撇嘴。
婉小姐
苏谨晨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手里的窗花,含笑道,“这位婉小姐是谁,怎么从前都没听说过?也是陈家的表亲么?”
“是大夫人母家的侄女。”叶儿也没多想,随口道,“姐姐来的时间短所以不知道,往年大夫人每逢节庆,也总会接婉小姐来府里小住段时日。”
“哦原来是这样。”苏谨晨笑着点头。
大夫人是廖家长女。其下只有一胞弟廖云泽,科举出身,如今是正三品的通政使司通政使。
世家千金,门当户对。
苏谨晨正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打听一下这位廖小姐的故事,却听柳儿道,“这次老夫人过寿,请了好几个通家之好的小姐过来我听”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听厨房的王大娘说,老夫人这是想着给二少爷挑媳妇呢!”
苏谨晨握着剪刀的手微微一顿。
叶儿却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呀?”柳儿奇道。
叶儿摇摇头,“你可别忘了,这几个表小姐里头,老夫人最喜欢的就是婉小姐了要是她真成了咱们的少夫人”
柳儿想了想,小脸也不由垮了下来。
苏谨晨心知里头必定有什么缘故,遂柔声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既然老夫人那么喜欢婉小姐,想必她一定是位知书达理,温柔美丽的女孩子,就算”她顿了顿,故意笑道,“就算二少爷娶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呀。”
叶儿又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婉小姐好看倒是好看,就是”她压低声音,“就是脾气有些不好。”
“是么?”苏谨晨笑了笑,好像很不以为然道,“像这样的世家小姐,多少总会有些脾气,也不足为奇。”
“她不一样。”叶儿见状,自然就认真解释起来,“婉小姐一向很喜欢跟二少爷亲近,每次就爱缠在敬自斋里,害得二少爷不是躲在书房不出来,就是直接宿在衙门里每到这时候,咱们就遭了秧。”
苏谨晨满脸不解。
“她见不着二少爷,就常拿我们撒气,”柳儿接口道,“每次不是嫌茶太烫,就是嫌点心太硬,又说咱们欺她是客,故意怠慢,那时候汀兰姐姐还没嫁人,暗地里不知道受了她多少气有次更是过分,直接把杯热茶泼到汀兰姐姐衣服上事后还假惺惺在爷跟前装好人,又是送药,又是道歉”柳儿瘪瘪嘴,装模作样地学婉小姐的样子,扯着帕子娇滴滴道,“二表哥,我不是故意的,烫着汀兰姑娘,我心里真难受死了!”柳儿说完,颇嫌弃地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可恶心了!”
汀兰她从前曾听芷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