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措适时松了手,我叼起瓶口一仰头咕噜咕噜往喉咙里灌,张措道:“你慢点喝。”我嫌他话多,叼着瓶子从他大腿上跳下来,贴着墙拼命往嘴里咽。这酒没有以前喝过的好喝,胜在浓烈的刺激还在。
一小瓶眼看见了底,张措目瞪口呆,一把夺过瓶子,最后一滴沿着瓶口啪嗒滴落,我嗷呜一声扑上去完美地伸舌头接住了。
张措满脸震惊,最后面无表情把酒瓶扔进了装垃圾的铁桶中,提起我的后颈,严肃地说:“以后少喝这玩意儿。”
我哼叽两声四肢摊平懒洋洋地枕着张措的大腿根。他常年劳作,却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不像我曾经碰见的庄稼人,我们狼族的鼻子也很灵敏,经常隔老远能闻见汗臭,之后我知道了张措基本每晚都会洗个澡再上床。
他家里相当简陋却十分整齐,这好像是他妈妈教他留下的习惯。
张措抬手轻抚我的毛,两根手指交替戳着我的下巴处,两只眼睛却专注地盯着书。没多久,张措又猛然惊醒:“我说今天去买米来着!”
我把脑袋往他温暖的手掌里塞,张措说:“小灰,今晚有鸭子吃,我明天再去买米吧,一来一回天估计黑了,集市离得远呢。”
我点点头,张措捏了捏我的鼻头,说:“以后去大城市了,带你吃更多好吃的。”
好啊,我欣然同意他的想法,我希望能每天都吃到肉。
天将黑时,张措把我抱起来放到一边,起身去灶房做鸭子。我蹦跶着跳下床,跟他一起去了,外面的雪也早停下来。
张措洗干净手,把用姜蒜煮熟的鸭子从锅里拣出来,沿纹理切了细碎的许多块,然后和着黄瓜丝胡萝卜丝一股脑儿丢进小盆子里,干净利落地往里面洒油盐酱醋,没多久,凉拌鸭丝就做好了。
我耸动鼻尖,充满期待地仰望他,张措又熬了青菜汤,都是他自己田地里长出来的,张措说绿色生态无污染。
我大快朵颐时,张措就在旁边看着,那神态极为认真,好像吃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一般。我疑惑地望向他,张措就问:“好吃吗?”
我飞快点头,张措哈哈笑,他其实长得不难看,甚至比起我曾见过的人都要英俊上一分,他笑起来整个人都柔和得像是要融化进光晕里。
我将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张措一愣,随即笑道:“让我吃?”
☆、狐狸
我点点头,张措笑着拿起筷子,自己也尝了几口,又把剩下的推回来:“你吃吧,我不饿。”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用客气了,全程张措笑眯眯地注视我把鸭子肉吃了个一干二净。
他的手艺不错,我心满意足地想。
张措把我抱起来,我踢踏着两条腿,本意不想让他这么随便把我抱起来,我是一条狼,又不是宠物狗。抱来抱去,成何体统。但张措显然意识不到这点,他沉醉在饲养宠物狗的自我催眠中无法自拔。
“你喝了一瓶二锅头都不见醉。”张措戳我的小腹,我吃得有些撑,张措把我翻了个面,开始拿捏我有些饱过头的肚子,天早黑了,窗外陷入黑沉沉的夜色中,冬夜寂静,万籁齐喑。他揉得我又想睡觉,耳朵动了动,伸爪子去扒拉他的手。
张措道:“饿死鬼投胎。”
我不服气地想,我不过是肚子饿而已,饿了就吃饱有什么不对。张措抱起我放在脑袋蹭了蹭,直到将我原本服帖的毛蹭的一团糟,才哈哈大笑玩够了似的把我放下来。我蹦到床上,跳到窗沿边,张措说:“小灰,下来,上面灰多。”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又头朝下栽进软绵绵的被单中,两条后肢贴墙竖起来,我翻了个身,打打滚蹭掉灰尘,抖擞着钻进被窝。
张措去烧了热水,然后把我抱着放到大铁盆边的板凳上,他自己脱干净跳进水中。
我一抬头便能看见他精壮裸呈的躯体,小麦色,显得十分健康,张措原本背对我搓洗全身。我对着他的背影咽了口唾沫,他一定有不少血液,温热的新鲜的血液。
只要让我喝点,也许我就能化成人形,我可以行动自如不必再受张措的管制。张措突然转身,我吓了一跳,差点跌下板凳,张措两只手夹住我的胳肢窝,冲我说:“你前腿有伤,见不得水,乖乖的趴好。”
说完也不等我的反应,将我抱在胸前,我能听见他茁壮有力的心跳,他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我的尾巴扫到某个滚烫的玩意儿,吓得我汗毛倒竖。张措脸一阵红,尴尬道:“别乱扫尾巴。”
我扒住他的肩膀,张措开始帮我揉洗浑身的毛。
我懒洋洋地搭在他肩头,张措洗得十分仔细,几乎一丝不苟地剃掉周身的污泥和尘土。我扭头对着他的脖子,人类对于狼族而言算不上上好的食物,因为他们总是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吧,其实我们也吃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总之比人类的干净不少。但长老说人类充满智慧,他们的血液有力量,对于我们妖怪而言便是十全大补上佳滋养品。
我总得试试,我不能一直这么羸弱,我的本体那么威风,绝不愿意心甘情愿做寄人篱下的宠物狗。我是一条高傲的狼,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张措的脖子。
他抬胳膊拍我的脑袋:“痒!”
我看不见张措的表情,我扭动脖子也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而他的脖子近在眼前。我需要掌握好力道,以免弄死他,弄死仆人对我来说是极大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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