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决定,不可能做到心安理得。可是一旦下了决心,就必须要做下去,不能回头,也没有回头的余地。”手指缠上夏月白细柔的发丝,轻轻辗转,随着发丝陷入指缝,棕色的眸底化开一泓无奈哀凉的薄雾。
“你刚才说已经确定了反叛者的身份,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轻笑出声,感慨万千的笑容,大有一卷劲风吹去浮尘的气势。指尖一松,看着发丝从指间松脱,滑落。她改而轻揉夏月白的头顶,手心下那片细腻而柔软的黑发,让人不舍得离手。“你以为只靠几个心怀叵测的大臣,就能策划轼君夺位的庞大计划吗?时机,计划,党羽,权力,军队……包括储君人选,缺一不可。他们已经策划很久了,现在缺少的就是动手的时机。他们会挑这个时候动手,就是因为眼下边境战事不断,利比亚和叙利亚就像两只徘徊在家门口的野狼,给边境带来了不小的威胁。那些人想趁着我将大军调向边境,底比斯的防守变得薄弱之时将我除掉。只要我一死,底比斯必然会陷入混乱状态,他们就能动用最少的兵力控制这座城,拿下底比斯后,尼罗河沿岸的其他城池,也就不难取得。”
深吸一口气,在图萨西塔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她由始至终娓娓道来的平静话音,忽然间射出一道锐利,就像她此刻轻轻喷洒在自己后颈的有点急促且冰凉的呼吸。
“他……是谁?”忽然,很想知道这个能在埃及的权力中心兴风作浪的人。
深棕的眸底,映出窗边的几缕晨曦,默然地看着那束粉红的光芒奋力地穿透黑纱落在雪白的地面,粉嫩的色泽,妖娆地浮动在香气缭绕的房里。同样妖娆不羁的光,是她瞳孔中几线剔透的金丝,尖锐如针,冰冷如剑。
从她肩头仰起脸,夏月白紧紧盯着那张火光中轮廓分明的侧脸。“不能告诉我,就不要说了。”这个主谋的身份,关系到太多的秘密,牵连着整个埃及上上下下不知多少条人命。
然而,此人的身份其实并不难猜,夏月白的心里已经琢磨出几个名字。
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图萨西塔兀自开口,手指继续揉着她的发,笑意盎然的眼褪去了冰冷刺目的金,溢出一圈灿烂的晨光,很美。“你总说自己很聪明,不如说出你心里的人选,让我看看你的智慧到底是不是如你所言。”
眉头轻皱,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刚才她还一幅错综复杂的深沉模样,现在竟然又能笑得风清云淡。轼君夺位,这个足以颠覆一个帝国的大事,在她的嘴里就如同闲暇取乐的平淡话题。
这个女王,要不是心理素质太强,就是疯了……也许,都有可能。
“你真要我猜?”
“对。”
低叹,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她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就像你说的,能策划刺杀君主的阴谋,这个组织必然不是几个人能撑起的。可是不论多么庞大的组织,都会有一个领导人。能操纵这一切的人,一定要身处于埃及的权力中心,这样他才能第一时间获得重要的机密信息。在你身边能够接触这种信息的人,不外乎是你的几个亲信大臣……手握大权的大宰相巴哈里,掌握了第二军团的霍克提莫斯,第四军团的主将克蒙特,还有……”话音顿下,眉头紧锁,举棋不定的声音透着犹豫。“还有地位仅次于巴哈里的乌纳斯。”
轻挑眉头,一丝赞许,一点惊讶。“如果你把两个军团的主将都算进去了,为什么不算上马里埃,他可是第三军团的将军。”
浅浅一笑,笃定地摇头。“他参与叛变的可能性很小,马里埃那个脑子一根筋的年轻将军,他把你当神一样的崇拜,如果他要是有了反心,那我看人的眼光也太差劲了。”
赞同的点头,一目了然的欣赏之色,轻道:“观察细致,分析清晰。”
得意地扬眉,在她认可的赞扬里,夏月白感觉轻飘飘的。忽然,又想到什么,问:“既然你已经确定了叛变的主谋是谁,却仍然隐忍不动,是不是你也缺乏一个好时机?”
忽尔,图萨西塔仰头大笑出来,那种毫不掩饰的张狂笑声,肩膀在不可抑制的笑声里上下抖动,垂在身边的长发随着肩头一起摇曳晃动。“小丫头,记得提醒我,以后不要得罪你。”
恼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被这个傲慢的女王得罪的还少吗?自从来到古埃及,就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瞧她现在还说得这么无辜,真是活活气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