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颜盯着柳依依惊惶失措的眸,半晌,只是沉默地翻身下榻,穿上靴子便朝门外走去。
柳依依望着慕容颜离开的背影,心有不甘地喊道,声音微颤,“王爷。。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
慕容颜手已搭在门扉上,此时微微一滞。她回过头,望向那个跌跪在床榻之上的女子,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依依姑娘,本王想到府中还有要事未办,得改日再来消受美人恩了。”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信步踏出雅间。
柳依依这才看清慕容颜眸底的清冷平静和嘴角若有若无的嘲弄之意。
她怔怔地瞧着被风吹得前后摇摆的帷幕,想起在这场酒席开始之前,她正专心上妆,而边上有几位姐妹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远远几句,落入耳中:
“精通风月。。聊得女红。。弹得操琴。。看得舞曲。。倒是个能暖心窝的贴己人。。”
“相貌也是举世无双。。可惜。。听说只喜处子。。但不知为何,从来只度一夜。。”
“唉。。也不知到底要怎样的主,才能真正入得了他的眼。。”
柳依依用力揪紧了床单,这才霍然明白,原来他不过是在逢场作戏。。。只有自己,还天真的以为可以同他假戏真做。
☆、第3章 演戏
翌日清晨,当钦差大臣沈祈默带着数名黑甲铁骑再一次拜访襄王府时,却被告知襄王尚未起身。
他在正殿中一直等到晌午,那位襄王殿下才伸着懒腰,慢慢悠悠地踏入殿内,神色委顿,俨然一副昨夜纵欲过度的模样。
沈祈默脸色铁青至极,恨不得将那早已凉透的茶水泼在此人脸上,让她好好清醒清醒。他浮起一丝冷笑道,“看来,襄王殿下在这封地,过得可真是快活似神仙的日子啊。”
沈祈默虽为燕景帝身前的重臣,可对王爷说出这般冷嘲暗讽的话,已是有所逾越,可慕容颜非但不恼,反而面露焦色,语气谦卑,“沈大人说笑了,雍北苦寒,本王没有一日不思念远在燕京的妻女,又哪里会过得好。。。”
此言一出,沈祈默心中越加不屑,心中暗道,惺惺作态。。若你妻女知晓你夜夜在此寻欢作乐,恐怕得寒透了心。
但当下他也不说穿,想到燕景帝交代自己的正事,便开门见山道,“臣此番前来燕门关,一是替陛下视察戍边军情,二是替朝廷体恤雍州百姓,怕是得多叨扰王爷几日了,还请王爷多多体谅。”
慕容颜听了,马上笑着回道,“哪里哪里,皇恩浩荡,陛下仁厚,本王替雍州百姓感恩戴德尚来不及,又怎会觉得是叨扰呢。沈大人爱留多久便留多久,只需把这襄王府当作自己府上便是了。”
“如此,日后便有劳襄王殿下尽快带微臣去见见边关的将士们吧。”沈祈默倒也不大客气,直截了当地说道。
慕容颜扬眉朗笑道,“好说好说,沈大人这一路来想必是辛苦劳顿,不如先与本王和诸位将领在府上一同用膳,稍作歇息后,明日一早本王便带大人前去视巡。”说完,慕容颜便示意侍从赶紧下去准备佳肴美酒。
酒席之上,慕容颜邀沈祈默一同坐在上位,席下两侧坐满了边陲军中高阶将领。
曾经的燕山四侠薛义、杨大有、史峰和祝远山也坐列其中,他们都是跟随燕景帝和襄王在平乱中立下大小功劳的。四人皆是雍州人士,故因思乡心切,便主动请求景帝允许自己随襄王一同调往燕门关,共守边疆。
宴席间,慕容颜一直竭力恭维沈祈默,夸他乃真正的国之栋梁,诸位燕门将领也都不遗余力的讨好这位钦差大臣,轮番上前敬酒祝词。
酒过数巡,沈祈默被夸得飘飘然,不禁面露醉意,慢慢卸下心防。
“沈大人,本王十分惦念皇兄,也不知宫中是否一切安好?”慕容颜将酒杯缓缓放下,目露担忧之色,盯着沈祈默,恳然道,“本王身处远疆,未能常在朝中为陛下分忧解难,实在于心有愧。若能从大人口中得知皇兄安好无恙,也能一解本王的手足牵念之情。”
那沈祈默带着三分酒意,颇为得意的回道,“殿下放心,陛下龙体安康,近年来广纳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好的很呐!”
慕容颜听到‘后宫’二字,眸中闪过稍瞬即逝的痛,勉力笑道,“是么,那可真是大燕之幸,社稷之幸啊。”
“可不,这可多亏了皇后娘娘的贤德大方,每年都由娘娘亲自为陛下挑选佳人入宫侍奉,可谓是真正的母仪之范,实乃六宫之幸呐!”沈祈默想到自己女儿入宫为妃,也是这位皇后娘娘亲自作媒,便也心存感激地说道。
慕容颜微微有些失神,在听到从沈祈默口中提及到她时,昔日的画面不自觉地从脑海中汹涌而出:
“请你,一定要平安。”
这是自己临走的前一夜,她对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看着她含着泪最后一次为自己温柔的整理衣襟,有那么一瞬间,自己险些忘记了她是这个帝国的皇后,是自己名副其实的皇嫂,只想再一次拥抱这个自己最初喜欢上的女人。
可自己终究没有这么做,因为这双手已沾了太多的鲜血和罪恶。。。自己又怎能再用这双肮脏血腥的手去亵渎她。
平安是吗?
可惜。。我直到现在才明白,真正能让人平安的不是手中的兵刃,不是盖世的武功,而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权力,只有权力,才是这世上唯一有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