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尘大半夜开车往医院赶，心急火燎，脑子里却挥之不去那张出门前看到的睡脸，明明知道这时候应该担心的对象是医院里的林绵儿，心里面却不由自主忧心大晚上会不会踢被子着凉的何子都。真真是犯了魔怔了，他努力定了定心，把心思用在控制眼前的方向盘上。

跑到急诊室门口，他看见一直以来意气风发的晏景升此时如一摊沉沉的死水软在墙角，一脸的颓然。靠在墙角面如死灰的他看到赶来的池尘，一直木然的脸上才有了松动。

“尘，绵儿、绵儿她……我……不知道……怎么办……”看着抱头哽咽语无伦次的晏景升，池尘皱紧眉头，伸出手拍了拍坐在地上的人的肩膀，又把他拉起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等平静下来后，晏景升快速抹了一把脸，苦笑着说：“我可真是没用，出了这样的事大半夜的还要你帮忙找医生。”

“这些就别说了。绵儿她怎么样？医生怎么说？还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绵儿她好端端的怎么会流产？”

面对这一连串的质问，晏景升抬起头沉默地看了眼池尘，原本脸上的苦笑霎时化为一股子凄凉，垂下头低喃道：“尘，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绵儿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啊？你说什么？你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儿！说话啊！”

“我是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连个像样的医生都找不到呢！我呀，拼到底，也比不上你……”

池尘看着说话牛头不对马嘴哼哼唧唧的晏景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开始吼道：“到底是怎么了！是个男人就把话说清楚！”

晏景升抬眼正视眼前的池尘，眼底的悲凉让池尘一下子噤声：“尘，我和绵儿的事你就别插手了。我也一定会让绵儿幸福的！毕竟，绵儿爱着的，一直是我！”

本来听到前半句话脸色越来越不好刚想要发作的池尘在听到后半句话时猛然愣住，他没想到从小到大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晏景升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没想到自己原以为的付出竟然不过是别人眼里的打扰。他没再说话。

这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

晏景升忙起身来到被推出的病床前，俯下身伸出手摸了摸紧闭双眼苍白的脸上满是冰冷汗水的林绵儿，反复吻了吻她的额，低声叫了几声她的名字，满眼的疼惜和怜爱。

池尘站在一旁，也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林绵儿，还有她那身上刺眼的斑斑血迹。也不知是大半夜的头脑不清楚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再往上看那张脸时，入眼的竟是何子都的模样。

恍惚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感觉他的世界天翻地覆，摇摇欲坠，全身气力一下子被抽尽，心哗的一下子被掏了空。猛然一惊，他定定神，才知道那都是幻觉。他吐了口气，起步想要追上已经推远了的病床，却发现双腿早已软得不行。

等到林绵儿醒过来，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池尘知道自己在他们身边也不过是个多余，就打了个招呼准备回家。

刚要走出病房，他听见身后传来林绵儿虚弱的声音：“尘，我刚醒，你就要走了吗？”

池尘转身，便看到躺在床上面露柔弱惹人怜的林绵儿正咬着嘴唇泪莹莹地望着他，而坐在旁边沙发上正削水果的晏景升则停下手中的动作，垂着头看不到什么表情。

“……”第一次，池尘在林绵儿的面前表现了为难。

过了会儿，一直没说话的晏景升开了口。

“尘，今天是子都大学毕业的日子，你知道吧？”

一个霹雳，打得池尘一颤，他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子都刚搬到他家时，她满怀期待对自己说了一大堆关于她毕业的事情，当时自己也信誓旦旦答应了的。没想到……·

“绵儿，景升，我真该走了！绵儿，好好注意身体啊！我走了！”

走得匆忙的池尘没顾得上他俩的答应，所以也就根本不知道在他走后病房里随即爆发了一场无硝烟的战争。

一步不停恨不得下一秒就到x大的池尘快步走过医院大厅，当人群中依稀听到一声“小都”时，他忙停下往四周望了望，小都来医院了？找了又找没看见熟悉的身影，他怀疑幻听便又忙加快脚步出了医院。

以最快速度开车到x大，一刻不敢停的池尘忙问了路边的学生，才知道毕业典礼早就结束。

找到号码却不知该打不该打，池尘就这样握着手机低垂着双手站在操场中央发呆。说来奇怪，他就这样站在这儿，似乎能够想象到前几个小时同样站在这个地方为毕业欢呼为毕业流泪的子都的感受。看着穿着学士服零零散散的学生走在操场上，或是情侣或是闺蜜或是兄弟，在偌大操场上欢快地拍照留念，记下属于他们的青春，他忽然觉得错过子都的毕业典礼，是那么令人遗憾的一件事。

回去的路上，池尘一路想着回到家该怎么跟子都解释，该怎么跟她好好道歉。还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脑子里突然又闪现了昨天半夜恍惚的幻觉，那一片的血光和那张苍白的脸，他顿觉全身像被冰水狠狠浇灌了一通。他忙缓缓神，拼命把油门踩到底，心里边有什么东西在大声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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