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的修为……”阮霰垂下眼眸,语气里带出一丝难察觉的苦涩。
谢天明不以为然拂手:“的确跌落了,如今不过乾元境一层。”
阮霰摇头:“是我无能。”
“我不许你说这话,当初的选择,是我逼着你做下的。”谢天明抬指弹了一下阮霰面具,“以这些修为,换你我两人平安,很是值得。”
“可……”阮霰仍旧是那副神情,语带愧疚。
谢天明打断他的话:“好了好了,我不许你提当年之事,来来来,喝酒!”边说,边倒酒,将其中一杯塞入阮霰手中。
阮霰拿这老朋友没办法,只得摘下面具,象征性抿了一口。
“俗话说感情深一口闷,你只喝一点点,是不是和我感情淡了?”谢天明立时瞪眼。
阮霰无奈,仰头饮尽杯中酒。
见状,谢天明又笑,“这是当年我们埋在秋江八月声的数坛酒之一,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原来你已把酒挖出来。”阮霰搁下杯盏,轻轻笑了一下,低声点评,“味道甘冽,喝起来不涩。”
谢天明拿自己的酒杯撞了阮霰的一下,饮完后扫了眼石桌,又道:“不过有酒无菜,喝起来有些寂寞。是我准备不够充分,不若我们转移阵地,前往廷秀园,如何?”
“这个时间,饭堂内只有早点。”阮霰提醒他。
“我们可以请厨子做几道下酒小菜。”谢天明起身,沐着阳光伸了个懒腰,“许久未曾进食,我很是想念当初在这里吃到的鲜笋牛腩。”
阮霰对这话感到好奇:“你不是已醒来数日?”
“直到今日,我才被允许喝酒与吃饭。前几日只能喝药。”边说,谢天明边拉起阮霰,欲往廷秀园去。
但两人还未走出渡河秋,赫见一阵刀风逼来,此意诡谲y-in寒,如同深不见底之处飞出的冷刃。
阮霰一把将谢天明推到身后,与此同时召出一柄长刀,挽刀相迎。
狂风扫过渡河秋,卷起凝翠欲滴的草与叶,如漫天纷雨。刀锋起落,气劲被阮霰打散,无须喝令,来者现出身形。烈烈红衣落罢,幽幽骨刀轻转,赫然是雾非欢。
这人勾唇诡笑,幽蓝眼眸中暗光流转,下颌一扬,拖长语调道:“哟,真是感人肺腑的旧友重逢,不知两位是否愿意,带我一个呢?”
第三十四章 生死之仇
阮霰没有回答雾非欢, 他单手持刀, 面无表情, 浅色眼眸中微光冷冽。
又是风动,掀起垂坠轻曳的素白衣袂,扬在清晨山间略带寒凉的日光里,拉出一瞬即逝的光弧。雾非欢的目光由那抹光弧而始,顺着翩跹衣角, 落在阮霰斜后方谢天明身上。
“看来是不愿了。”雾非欢敛下眼眸,低声道。
他挽着刀,在小范围内走了几步,站定时,眼眸倏地一撩。
“一个早该死在邺城的人,却出现在这里。还活着也就罢了,偏偏不向人透露行踪, 激得某些人不住上蹿下跳、要替你报仇。”雾非欢望着谢天明, 半眯起眼, 寒声说道。
说完话锋一转, 看向阮霰,语气似是邀功:“师父, 我方才在来瑶台境的路上,帮你把那个镜云生给打回去了。”
谢天明瞪大眼, 震惊地看了眼雾非欢, 欲上前一步:“这……”
阮霰抬起手, 将谢天明的话与动作皆拦回去, 凛目对上雾非欢的视线,道:“雾非欢,我不想听你叫那两个字,更不想看见你。”
“师父——”雾非欢握在刀柄上的手猛然一紧,哑着声音,愤怒道。
“我不是你师父。”阮霰不咸不淡打断他,声音清冷。
“你真的不再认我了吗?”雾非欢问。
阮霰道出一个“是”字。
“好!好!好!阮霰,你的确不是我师父。因为没有哪个师父,会把徒弟流放到幽冥!”雾非欢神色逐渐冷下去,幽蓝眼眸透出浓浓y-in狠。
他来回迈动步伐,手中骨刀挽过一圈后,刀尖掠过谢天明,直指阮霰:“阮霰,这百年来,我在幽冥等你等得好辛苦,你却缩在金陵,缩在镜雪里一步不出!”
阮霰面不改色,谢天明却是蹙起眉,他想这两人曾为师徒,就算如今已断绝关系,但也不该走到兵戈相向的地步。当即按住阮霰手臂,想上前劝说,却见雾非欢骨刀赫然一转,刀锋凌厉递出。
“谢天明,我不许你碰阮霰!”雾非欢低吼道。
这一刀来得太快。阮霰反手将谢天明推远,另外一只手扬刀,步伐交错,凛然杀向雾非欢。刹那间,刀光横贯长空,斩落参天古木,惊飞山林野雀。雾非欢旋身,灰白骨刀在虚空拉出一记满月之斩,沉势挥落,击碎涧中青石。
两个人,一种刀法,相同招式,对上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刀意。交缠之后分离,分离之后再遇,两锋相撞,声响当啷刺耳。
寒刀骨刀,刀锋相抵,阮霰与雾非欢之间距离不过咫尺。冷目与怒目相对,雾非欢沉着表情,咬牙切齿道,“阮霰,我不许你护着别人!你这一生,只能护着我!”
话至末尾,一声狂吼,雾非欢极力挥开阮霰手中长刀,借势侧身,虚招诱敌,继而瞬闪至阮霰身后,欲一击斩下头颅。
“如果你活着,便要和我作对,你那不如死了!死在我刀下,死在我眼前!”雾非欢声音又哑又寒,双目赤红,形如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然后,我会带着死去的、听话的你,走遍这天涯,去你曾经想去、却没能去的地方!和你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