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失意了,没信心了?”
燕辰侧目看人一眼,开口说道:“当然不是,不过略有感慨罢了。”
姚凌云点点头表示理解。
而后,他仿佛自投罗网般地向燕辰靠过去,燕辰立即用力搂住他,脑袋一下一下地蹭着他的肩膀。
过了好半晌,姚凌云才再次出声说道:“现在你感慨完毕了吗?”
一个问题,短短几个,还是问句,却兀然地熨贴到了燕辰的心口上,令他恍然了一个短短的瞬间。
随后燕辰点头,却没放开他,依旧搂着。
姚凌云笑了起来,推开对方起身,顺便将他一同拉起,再把人推至左侧的桌边坐下,拿过一旁的棋子,抬手不紧不慢的一颗一颗摆下。
燕辰垂目一看,便认出了这是早前他们没有下完的那盘棋,略感不解地抬目看向姚凌云,而后再垂下头,此时再观,黑子的情势固然好,但白子的布局隐约可见分兵之意。
姚凌云微一笑,捏起一颗白子落下。
随着姚凌云手中的白字落下,眼前局势顿时大改,小小的一枚棋子,竟如妙手回春一般,无声无息地连起了困居两侧苦苦相望而不得相连的白子,本大势已去的白子,生机重现。
燕辰为之赞叹道:“这一着甚妙。”
姚凌云:“二殿下前往南方,于国有利于民有益,与你而言,也未免就不是机遇。”
燕辰拿起黑棋,落下一子。他隐隐明白对方此言是为何意,可他还是出言问道:“此话何解?”
姚凌云手执白子,轻轻敲击着棋盘,分析道:“江南本就是二皇子的主场,由他出马足可安抚人心,尽快抚慰灾害之后所带来的二次伤害,此为其一。其二,二皇子不在东都,或多或少都能下降他对朝中官员的影响。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但那是对于一个朝代而已,皇权之争,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民意,而是朝臣的意见,最终我等还是得以皇帝陛下的意志为主。”
燕辰敛目沉思,许久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壮士暮年
掌灯时分,用过晚膳的秦项君在府中大堂枯坐,良久,他突然起身,唤人更衣备轿。
软轿出府。
稳坐轿中的秦项君,思绪却回到了上午早朝过后,在四殿下府中授课的情境。
这是与往常一般无二的一天。
因早朝之故,授课时,心不在焉的秦项君,与同样神游天外的四皇子燕煦,在四目相接时,尴尬一笑,而后二人索性收起了讲课的书册,静坐闲谈。
天南地北,诗书礼乐,无一不谈。
不知不觉间,二人的话题转到了今日早朝,自然也谈起了关于治水的一些事宜。
那是在秦项君心中深藏许久的抱负,亦是他入朝为官的执念所在。
对此事极感兴趣的燕煦,问了秦项君许多关于治水的问题,而随着二人探讨的深入,对方所出口的字字句句都仿佛是往秦项君的心坎儿上戳一样。
“黄河一带,每年春夏,或大或小都要面临至少一次以上的洪水肆意问题,修水利,建大坝,每朝每代,并非没有就此下过苦工,可至今依旧没能解决这个隐患,何故?”
“原来是重点错了……老师此言发人深省。”
“老师您既有此想法,亦有此觉悟,何不放手去试上一试?”
“原来如此,哎,可惜了,岁月不饶人啊。”
一声长叹过后,是长久的静默。
过了好半晌,大襄最小的皇子,在那一刻,突然站了起来,迎着高高升起的日光,褪去了他谦和柔顺的外表,露出了他雄心勃勃,又壮志凌云的一面。
“那是您这一生的追求,您真的甘心就这样放弃吗,大人?”
燕煦垂目定定地盯着秦项君,上扬的嘴角,眉眼微微弯起的弧度,如明珠生晕,顾盼之间又隐隐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连带着那惯常柔和眉宇间,傲色顿起。
“大人,这是一个以地位为尊的时代,唯有攀上巅峰者,方有话语的资格,下位之人,无论你的能力再如何出众,也唯有听从。没有机会,那所谓抱负也只是空谈。”
“本皇子也有心中所求,也有想改变的现状。”
“你,可愿意来帮我?”
轿子落地,秦项君的身形随之一晃,思绪也跟着被打断了。
整理好心情的秦项君,步出轿子,命随侍上前叩门递帖,而后被引进厅内等候。
不多时,一身便服的右相姚孟轩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秦项君起身行礼:“右相。”
“项大人。”姚孟轩作揖回礼,而后手臂一抬,引人回坐,“老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冒昧打扰,还请相爷海涵。”秦项君顺势落座,含笑回应,然紧皱的眉峰却丝毫不见松弛。
简短地寒暄过后,秦项君直接开门见山道:“想必右相心下也很清楚,老夫此番前来正是为湖广水患一事。”
秦项君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前来拜访,姚孟轩内心自是清楚对方意欲何为。
听着秦大人这单刀直入的问询,姚孟轩点头,说道:“不错,但大人所求,本相无能为力。”
“姚大人,老夫虽然年迈,但近年来一直勤于锻炼,体魄并不算差,再者湖广水患事关重大,冬日天气寒冷,向来河水枯竭,少降雨,而如今却突发水患,这与常理不合,不亲自去看上一看,老夫实在放心不下。”
凿凿之言,皆出肺腑,秦项君竭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