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远隔千里万里,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给她发了个视频通话的请求,想看看分辨率不够高的她的笑颜,聊以解渴。
就在视频请求刚刚发送出去的一刹那,他又赶紧挂断了,先去洗手间查看了下自己的情况。果然,脸上还抹着东一块西一块的黑灰,难看死了。
他洗了把脸,拍拍脸让自己振作一些,才靠在icu的玻璃窗上,才再次发送了视频要求。
上海现在是早晨九点多,颜未染接通了视频,将手机搁在厨房架子上,转头对他说道:“正在做早餐,不能专心陪你聊天呢。”
“是吗?做什么好吃的,我看看?”
颜未染就把镜头转向了流理台。她正在切着皮蛋和肉丝,锅里的白粥煮的热气腾腾。
“朵拉昨晚说想吃皮蛋瘦肉粥,我看了看冰箱里正好有食材,今天就起来做一点让她解解馋。”
卫泽希轻轻咳嗽,羡慕嫉妒恨地问:“那你为什么之前不给我做?”
她有些诧异地扬扬眉:“我还以为卫少只吃你家大厨的营养早餐。”
“你难道不知道本少爷有个平民的胃吗?陪你吃了多少顿小妤店里的东西了。”他想想又补上一个论据,“你店旁边的牛肉粉也蛮好吃的。”
颜未染将肉丝和皮蛋在煮开的粥中烫着,拿着勺子搅匀,一边朝着手机屏幕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一秒就想回来。”好想一直赖在你的身边,像只趴趴狗一样赶走赶不走啊——
卫泽希看着屏幕那端颜未染的笑容,不知为什么,只觉得胸口水气弥漫。他捂着胸口压低自己的咳嗽声,在这样的静夜中,有种想流泪的脆弱感。
真好。险死还生、逃脱大难的时候,能看见她平平淡淡地在地球的那一边熬着粥,和他说着没什么意义的闲话,现世安稳,温柔恬静。
大概这就是,让一个男人想要彻底安定下来,永远厮守在一个女人身边的感觉了。
而颜未染盛好了粥,将手机从架子上取下,坐在餐桌前认真地望着他,问:“怎么了,一直咳嗽,感冒了吗?”
“比感冒还严重,想你想得生病了……可是却没法亲亲你抱抱你,很不开心。”卫泽希说着,迷恋而委屈地盯着屏幕前的她。
颜未染支着下巴笑了,她舀起一勺粥示意他,轻声说:“那就赶紧回来吧,我也给你做一锅皮蛋瘦肉粥。”
卫泽希开心地点头,手机一移动,连背后的景象也被拍了进去。
颜未染一眼就发现了,立即问:“你在医院?生病不舒服吗?”
“呃……没有啊,我精神焕发。”其实他真不想告诉未染,程嘉律住院这件事。所以他拿着手机站起身,让自己的背景换成走廊外的夜色,想要支吾过去。
所以他的面容,便朝向了大幅玻璃之内的程嘉律。
一直静静躺在床上的他,此时正皱起了眉,那毫无血色的、略微干裂的唇,在昏迷茫然中一张一合,呢喃着,在念叨着重复的两个字。
卫泽希怔怔地看着他的唇,隔着厚重的玻璃,他听不到程嘉律的声音,但是,他知道那双唇之中,吐出来的是什么字。
因为那也是卫泽希自己,曾经一次又一次,千次万次呢喃过的名字。
他的手心出了冷冷的汗,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前置摄像头被挡住,未染再也看不到这边的情形,她诧异的询问从那边传来:“卫少,怎么了?”
卫泽希还不知道怎么对她说,里面有个护士匆匆走出来,询问他:“先生,请问您是这位病人的朋友吗?”
卫泽希点了点头,听得护士又问:“请问你们是否有位叫薇拉的朋友?病人频繁呼唤她的名字。”
手机那边安静了,那边的未染,没有再出声。
而卫泽希望着里面依旧昏迷不醒的程嘉律,静静的,缓缓地说:“不,不是薇拉,是……未染。”
在护士不解的目光中,他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将手机反过来,贴在了玻璃窗上,让未染清楚看见嘉律现在的模样。
他说:“嘉律出事了,他一直在呼唤你的名字。”
手机倒扣在玻璃上,他看不见颜未染的表情和动作,但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张羽曼想来偷他给你做的配方,嘉律心神不定,结果出了事故。其实在起火的时候,嘉律本来可以及时逃脱的,但因为他要保护电脑上的配方,所以……延误了时机,差点葬身火海。”
颜未染飞到纽约是在第二天,隔着玻璃,她一眼就看见了依然还在icu里面的程嘉律。
他还在昏睡着,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只看见他苍白的半边面颊,一点血色都没有。
卫泽希和她一起站在玻璃外看着程嘉律现在的样子,对她说:“基本上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现在各项功能指标都很低,随时有危险,所以程家要求在icu继续监护一段时间。”
颜未染将额头抵在玻璃上,凝视着程嘉律那因为毫无血色而显得如同云石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