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袭人姑娘想着,更难为姑娘过来。姑娘念旧宽待,我却不敢当的,如今
……袭人姑娘是正牌子姑娘,和迎姑娘,惜姑娘一并儿,晴姑娘您是奴儿,我一
个寄居下贱之人,哪里就还敢拿大……一切都要你们吩咐着指点着才是……既说
道衣裳,是份内差事,我也想到了,已经又备了几件,回头就送去迎姑娘屋子里
……其实今年冬天天气倒缓和,各屋里冬衣其实也都齐备了,都是各屋妃子小
、小姐姑娘们亲自挑的,即是御寒,也要婀娜fēng_liú。这是子受用园中要紧
事,哪里就敢怠慢了。」
晴雯见她如此小心认低做小的,想想昔日里这是宁荣两府头一等尊贵之内宅
管事诰命,深居简出,也只是对几个孩子屋子里头号的丫鬟说话略和气体贴些,
自己这等身份再次一等的,只怕连名字都记不清,此刻却是能知命,转过尊卑来
丝毫不敢僭越怠慢,其实内里透着弘昼的有意羞辱作践,不由又想到冯紫英胡天
暗地时说王爷聚着来个佳人只管随意作践可恶了,看看眼前的王夫人,其实也
不过四十来岁,肌肤依旧胜雪,体态几多娴雅,凭给哪个男人受用,也是人间极
品,自己这子偏偏连个位份也不给,一味颠倒了来羞辱取乐,心下也是感叹,
竟有个「太太也是受辱,我这等心气虽高,奈何本是个丫鬟命格,又能如何…
…」的念头。蹲身回了个礼,只道:「太太不要这样一味客气,子亲口允了我
们这些下人依旧唤您太太的……便有什么事,您也只管吩咐小丫鬟们去做,便是
我、秋纹、麝月、碧痕四个,连着袭人姐姐,我也敢保的,太太有话吩咐,我们
必不敢怠慢的。」
王夫人淡淡笑笑,忽然想起一事,道:「说到衣裳却是了,上月内务府送来
的桃心扣领宫绣兔毛袄子实在最是难得,拢共只九件,只是一则里头要配好了衣
衫才穿的,二则屋子里要暖和些才好穿,三则实在颜色有限,几位妃子小小姐
固然也有不要,却也不能尽数照顾各房各屋了。绛红的那件给了云小,桃色的
那件给了情妃……下剩是还余一件天蓝的,我给袭人姑娘留下,她却说自己身量
穿不好,让留给姑娘你呢,这就给姑娘出来带去……」
晴雯闻言倒是一顿。原来当此之时,似宁荣两府这等侯门显贵,给女眷置办
衣裳配饰,论料子艺工、颜色度裁,银子花下去自然也是上上品的。只是虽然不
比那小家子一味保守潦草,就那么几件裙衫衣袍、裤褂罩袄的没什么花样,但是
侯门女眷,也讲究贞洁宁静,刻守妇德,闺素严谨,只未出阁的年轻小姐,衣服
花样多一些,也更妩媚靓丽几分,也就是了,并不好太出新用奇,倒显得轻浮。
反而是次一等的丫鬟们,到底随意些,只是也不过时有时夏日里略略穿得随
性散漫,带些小女孩青春之色,毕竟也是自己打扮,又少了精致玲珑。
然而自从弘昼圈禁大观园,以宁荣众美为奴淫乐,自打初始,内务府便常常
指点衣衫一道,也送些个着意之女孩子衣裳来,于往日众人衣裙习惯而言,这等
衣服,便说这华贵娇艳、工艺玲珑,配饰机巧、千姿态便胜了宁荣十倍;便是
论起裁体度量,妩媚婀娜,花样出,精工细作,宫衫妙缝,风月巧绣,真正是
叫园中女孩子表面羞臊,内心爱煞,真正不敢想到天下还有等等女子衣裳,能出
这等心思,能显这等佳色,便是如那黛玉、妙玉等性子冷的,李纨、尤二姐等性
子淡的,也颇能到几件穿来别样滋味,风情万种,能将这园中本来就是绝色的
一众美人儿,映衬得更美了几倍的衣衫。
而更多有种种衣衫,尤其是贴身衣物,更有那一等后宫取悦男才敢穿来,
譬如女儿家内裤,就不说这绷紧勾勒想着法子勾美线条,居然还有娟丝绸绣半漏
光景的,居然还有纹花绣月的,再譬如上身贴肉衣裳,那肚兜上有低抹轻托,只
为露些胸前春光,也有紧崩弹绵,只为将奶儿包紧了勾勒,纯色亦有,纹绣种种
花色亦有,也有半漏的,也有上头露风光,也有下头裁出肚脐,更有那不用肩带
只扎绑而定,还有般,难以一一尽数……当此之世,这等内衣除了闺房中给男
人赏玩还能有什么用处,遍天下也没有女孩子穿的,只有这等为王之奴,作养身
子本来就只有一种用处,供人淫乐的性奴女子之外,谁曾穿来?待等王夫人执掌
绣衿馆,她一则感念弘昼宽救之恩,二则到底是风月里经过之人,三则聪慧能体
男人心思,更是将那内务府的衣衫修裁妆点,每日般心思,只要添fēng_liú增意
趣,还用心对比着园中各房女孩儿的性格容貌、体态脾气配着衣衫,更使得园内
女儿家衣裳,一时fēng_liú了几倍。
其实女儿家爱美,乃是天性,园中诸女既是只有弘昼一个男人可见,又有个
「我本王爷之奴,自该穿得fēng_liú妖娆些,好添了羞耻,让王爷满足」作着借口遮
了自己羞面,其实也是颇为爱惜这一等妩媚裙衫。有时想来,若非被禁足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