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是为何?”
杨清笳看着他疑惑不解的表情, 胸中却猛地燃起一阵燎原烈火,她站起身来平视对方,质问:“你们条川家手上有多少无辜大明百姓的鲜血,你数过吗?”
条川道泉勃然色变。
“你的父亲,你的兄长,你们整个条川大名, 一次次劫掠大明海上商船,每每杀人越货鸡犬不留,和你们一样的那些倭寇,勾结水匪滋扰我大明东南沿海,jiān_shā戮掠无恶不作。你们的锦衣玉食,你们的高楼广厦,你们的巍峨城池,每一寸, 都浸着大明无辜百姓的血泪, 你问我为的什么, ”她胸膛急促起伏, 一掌拍在桌上, 未及痊愈的伤口又再裂开渗出点点血迹, 她却似没感觉般,戟指怒目厉声问:“你说为什么!”
“成王败寇,大明不也是灭了元朝,杀了无数人才得了这天下吗!凭何我们就要龟缩在这弹丸之地,让尔等陈旧朽败无能之人攥着那大好河山的权柄!”
杨清笳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满腹怒气渐渐平静下来,似乎不屑于再与他继续争辩:“你们总能将侵略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但我奉劝你一句,杀人者人恒杀之,由古至今,概莫能外。如果还不收敛狼子野心,日后吃苦头的,也定然是你们这些丧尽天良之人!”
“这就不劳夫人你费心了,毕竟我们往后是一家人,我吃苦岂非就是你吃苦?”条川道泉一副蒸不熟煮不烂的模样,“今夜子时我会带你去三间山,毕竟我这个人心最软,得让你去送‘楚少爷’最后一程。”
杨清笳对于他的挑衅讽刺再不入心,只闭上眼,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条川道泉还有事要安排,见她如此,心中也不甚痛快,故转身摔门而去。
阖目的杨清笳在他走出门后,不由张开眼睛,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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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间山顶峰。
夜风吹拂,落叶洒裾。
这里不过是一处普普通通的矮山,比不得壁立千仞的高崖,立于此处仰头看,依旧是天高旷远。
条川行江带着杨清笳和七个武士缓缓踏着夜色而来。
不远处却有一人一马,早已恭候多时。
杨清笳看到对方的瞬间,便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却被条川行江拉了回来。
段惟目力极佳,他借着月色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她没有什么明显伤处,除了满目担忧外神色却也正常,方才放下心来。
“账本呢!”条川道泉觉得二人四目相交,眸光暗换的场景十分刺目,不由出声冷冷问。
段惟一扬手:“在此。”
“拿过来。”
“你先放人。”
条川道泉哼笑一声:“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段惟猛地掏出火折子凑近账本,冷道:“这回我有资格了吗?”
漆夜里,火折发出的微弱火光虽小却依旧灿目,条川道泉一挥手,身后跟着的七位武士顿时上前将他和杨清笳蹲围在内,端出火|枪瞄准。
“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火|枪快?”条川道泉好整以暇。
“我也很好奇哪个快,条川少爷不妨试试如何?”他毫不在意地轻描淡写道。
段惟孤身一人却无半点惧色,两厢相距如此悬殊之下,依旧平静从容,想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留有后手,第二,则是他已抱必死之决心。
条川道泉也在思量,故而亦不敢轻举妄动。
段惟见状朗声一笑:“堂堂条川大名的少爷,何必如此忌讳我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呢?还是说,你本就是那畏首畏尾,胆小如鼠之辈?”
条川道泉怫然而怒,下颚绷紧。
“你若是个男人,就出来与我比试一番!若我输了,立刻奉上项上人头和账本。若你输了,便放了她与我离开,如何?”
杨清笳见身旁人一副怒火中烧却强自忍耐的模样,出言再激他:“你只会躲在人后像个长舌妇人一般逞口舌之利吗?难道你为了谋害父兄篡位夺|权装疯卖傻十几年后,就把身为男儿的骨气都丢掉了吗?缩头乌龟!你九泉之下的母亲若看到你这般窝囊,定是失望之极!”
“住口!”他挥手打了杨清笳一个响亮的耳光。
段惟见对方在自己面前动手伤害她,即惊且怒:“条川道泉,亏得你昂藏七尺却只会为难一个弱女子,简直枉称男子!”
条川道泉终于被这连番诘辱捅到了肺管子,他一把将杨清笳推到旁边,抽出腰间太刀,踩着身前的武士脊背一跃而出,状如疯虎扑向段惟。
段惟心中暗叫“来得好”,他袖腕一抖手中便多了把短刀抵住对方近在咫尺的刀尖。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对方的太刀细长锋利,且于极怒之下奔劈而来,若非段惟艺高人胆大,是万不敢直接架刀格档,若准头有半步差池,恐怕现在早已被劈作对半儿。
条川道泉见一劈不成立刻反手分东南西北四向,眨眼间连劈四刀,出刀之迅疾,鼓得段惟鬓发一阵飞拂。
他的刀快,段惟似乎更快。
直至方才,他仍站在原地丝毫未动,却总是比条川道泉更早一步挺刀相就。
按常理,先有出招,方有破招,然而他每每后发先至,竟似隐隐以守代攻之势。
条川道泉虽表面上是个痴傻呆儿,但暗地里却师从日本有名的神道流大师,他手中这把鬼宗七杀,便是师父亲自传给他的。
日本名刀淬出后,一般需经试刀后方可评定其品级。试刀分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