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先下去吧。”
月兰面上分毫没有波动,立时就停止了动作,收了脸上的媚笑,真如木偶人一般,随着人的命令动作,直起身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她一退下两人又不说话了,屋里沉默许久,四宝实在是按捺不住,转头问二档头:“二档头,您们今天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二档头没得陆缜的吩咐哪里敢说?支吾了几声,正要搪塞过去,突然就听楼下传来女子的尖叫和杯盘打碎的声音!
......
谢乔川就在离画舫不远处的乌篷船上,他明知道陆缜挖了个坑让他跳,他却不得不顺着他的意跳进去,谢家现存于世的血脉寥寥无几,可能仅剩下他和他这位堂姐了,他不得不管,不能不管。
夜晚的时候客人尤其多,他小心布置好了后手,带着两个得力属下悄悄摸了上来,幸好客人众多,他悄悄混进嫖客里也无人能觉察。
也是他运气好,刚上画舫的时候正逢月兰从陆缜和四宝的雅间里出来,又进了一楼另一位大人的雅间。其实在家里的时候他和这位堂姐不算很亲密,但是隔了这么些年再见到谢家亲眷,他心里也有些激荡,也不知是愤慨还是感怀。他勉强定了定心神,避开来往的客人和司吏,悄悄绕到后窗把窗纱戳破,看着屋内的情景便怔住了。
月兰衣裳凌乱,钗环横斜,一个中年男人搂她在怀里,一边调笑一边上下其手,她目光静谧不动,粉红的舌尖若隐若现,缓缓往下...欲以口舌服侍。
谢乔川胃里一阵绞痛,一股气血突然上涌而来,他只觉得喉头一甜,他死死地抿着唇才没让鲜血喷出来,眼里尽是滔天的恨,不知是恨谢家落败,还是恨自己无能。
一位曾经百家难求,王孙公子争相欲聘为正妻的谢家女,如今只要有人肯出钱,是个人就能把她随意地糟蹋亵玩,就是一颗明珠被生生踩进尘埃里,如他如谢家,昔日的光彩不在,只剩下满覆的肮脏泥灰。
他知道教坊司是什么地方,自然对堂姐如今的惨况也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切地见到这幅场景,还是把他的心理准备割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他忘记自己在哪儿,忘记自己要做什么,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甚至忘记自己是谁,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拎着一把匕首从窗户跳进了屋里。
耳边响起满怀惊恐地呵斥:“你,你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来的?!”
谢乔川有一瞬的恍惚,男人衣衫不整,匆匆忙忙就想往外跑。
月兰神情迷茫,等看清谢乔川的脸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来,她费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伸手用力地握在他拿捏着匕首的手上,似乎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救赎。
官妓不能自杀,若她自戕了,谢家仅存的几个薪火也会受到牵连,想死也只能死在接客的床上。如今,能帮她解脱的人终于来了。
出乎意料的,谢乔川看懂了那眼神的含义,不是‘救我’,而是‘杀我’。
‘扑’地一声。
他分不清是自己的下的手,还是月兰握着他的手,只知道刀尖寸寸入肉,一直捅进了她的心窝。
......
四宝就听到楼下有人惊呼‘杀人了杀人了!!’,她心里头先起了些不好的预感,转过头又看了陆缜一眼,推开门冲了出去。
楼下人头攒动,她一时半会儿也看不见什么,就见陆缜也出了门,淡然吩咐:“收网。”
四宝转过头看着他,他已经从容地下了楼,画舫里的宾客都被东厂的人驱散了,她跟着陆缜才得以瞧清楚眼前的情况,就见谢乔川站在一楼的一处雅间里,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倒是他身边横卧了一具女子的尸首,女子的心口处插着一把匕首,她定睛看了看,竟然是方才还说过话的月兰。
纵然四宝跟月兰没什么关系,但是才说过话的人转眼就死了她也接受不能,更何况看着情形月兰还是被谢乔川杀死的。若是她没记错,两人应该是同宗甚至是姐弟吧,他为什么要杀她?!
画舫里的人已经疏散干净了,陆缜拍了拍手,东厂的人带了十好几个身穿鱼皮衣被敲晕的人扔在谢乔川跟前。他下巴微微抬了抬:“你的人手都在这里了,要不要点点?”
谢乔川半晌才抬起头,语调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厂公好算计。”
陆缜负手看着他:“为了报答你送我的鸳鸯佩,我也给你回了份儿大礼,你觉着可还满意?”
虽然他在四宝跟前一向是温柔体贴的,但这不代表他就洗心革面从此吃素了,谁敢在他头上动土,十倍百倍地偿还回去才是正理,引他出来的同时让他瞧瞧谢家后人如今的凄凉情态,也算是对他前日所为稍稍报答一二了。
他说完淡笑了声:“我倒是没想到,你为了维护谢家的体面,对自己嫡亲的堂姐也能下这般狠手,若我没记错,他是你二叔还是三叔的女儿?你这两位叔父曾经可待你不薄啊。”
谢乔川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用说这些无用的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