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眼睛是病了吗?我是大夫,替你看看可好?」
少岁倾听得出那人口气温和,并无恶意,但不知为何,他一欺身而来,自己双眼便又是一阵剧疼,痛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此刻又无处可躲,少岁倾俏脸一时煞白。
王云生的手本像是要伸到少岁倾眼前,把她的蒙眼纱拉下来细观,不知为何,一时却又迟疑了;少岁倾在惶惧之余,耳中依稀听见远处传来一个陌生而清亮的厉声斥喝:「以众击寡,不丢脸吗?住手!」
「是她?」认出树下前来助阵的那个白衣身影,王云生迅速缩手,站直身子,朝少岁倾晏然一笑:「有人来了,我不想让她碰上。小姑娘,我先走了。你爹功夫很高,咱们相会必有期,下回,我直接带药箱再替你看看眼睛可好?」
少岁倾只知那年轻男人拍了拍自己的头,一跃而去,细声轻灵,树枝晃也不晃;随着他的离开,少岁倾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生气也让他抽走了泰半,浑身虚脱,软软瘫倒。
北征调(2)
郑思霏本在一列白衣行伍里,也正要朝集萃庄迎宾馆而去,远远听得密林处冲杀声隐约,她蓄意脱队,慢了下来。听音辨声,把那个什麽潜龙帮的开场白听了个七七八八,再看那灰衣男子身手极佳,迎敌游刃有余,她立刻料定此战约莫是有伤无险。
她身有要务,本不欲在此刻多生事端,勒马便要转头;然而,霎时听得一声带着惊惧痛楚的少女尖叫,她蓦地抬头,这才瞟见枝叶扶疏的密林间还躲了个娇小的紫衣少女,朦胧可见一道显然武艺高绝的黑影瞬间遮没少女身形,她一时冲动,发劲踢上马身,迳自转向树林奔去。
郑思霏足下座骑吃痛,撒开四蹄,嘶鸣着冲向围战众人,她抽出随身短匕,替灰衣男子斩退一个正欲暗施偷袭的小卒,「以众敌寡,无耻!」接着仰身飞起一足,稳稳勾住树枝,单掌撑在鞍上,挺直腰身,倒挂一翻,离马跃起的同时,她手上短匕已精准插入树缝之间,认准树上少女微颤的身子,借力窜去。
正巧赶在少女身子软倒的前一刻,把她扎扎实实护进怀里。郑思霏紧抱紫衣少女,不忘锐目四顾,极是警觉地搜寻强敌身影。然而,不久前还傲立少女身旁的人影,不知何时竟已自林间消失,丝毫踪迹也不曾留下。
怀里的紫衣少女双掌掩面,下唇咬得苍白,浑身遽颤,不知是惊是痛是吓,郑思霏无暇细思,只得朝树下尖声一叱,唤回自己座骑,向少女耳边柔声道:「别怕,没事,咱们现在就下去!」
***
树下一场混战,在一群围聚恃众的乌合之众被马匹冲散後,战况已然明朗。少棱早先听见女儿痛呼,已开始不安,如今更不知那白衣少年是敌是友,见他抱走少岁倾,少棱眉心怒蹙,几招剑劲一递,连剔数人膝骨,林子里惨嚎声回荡,颇为可怖。潜龙帮带头的小首领见讨不了好,此人又似有帮手,不敢再恋战,撮唇一啸,急急撤了。
「放了我女儿。」少棱流招似水,迅速突围,见眼前白衣少年竟不顾男女之防,只手扣住少岁倾後颈,将她轻轻压在自己肩侧,心头益发恼怒,举剑直指白衣少年,冷冷一喝。
少棱毫不掩饰的怒气,引得郑思霏一愣,顿时才惊觉自己这回下山为求轻便,仍作男子装束,此人恐怕是错把自己认作了轻薄之徒!她此时已端坐马上,怀中少女继续抱着虽不对,若要放下嘛,难不成要将人扔下马去?对方的剑又紧迫盯人,正放在自己身前,弄得她坐立难安。郑思霏秀脸一红,答得尴尬:「……这位大哥,我不是轻薄……我是……好歹让我下马再放她吧?」
她怀里的少岁倾,此时已逐渐平静下来,听见少棱怒喝,她放下掩目的双掌,感觉双目确实不再灼痛,这才微松了一口气,在郑思霏双臂间试探着缓缓睁眼,细声道:「爹,是我自己还站不起来,人家没有恶意。你且退一步,好让他慢慢……」突然,少岁倾不知感觉到了什麽,语音顿了一顿,藏在纱巾後睁开的眸子,端凝在郑思霏脸上。半晌,她忽地灿烂一笑,自己缩身倚入郑思霏怀里:「让她扶我下马,没事的。爹,你别靠过来,我自己站好了就走过去。」
少棱虽然果真退了半步,但见到少岁倾亲昵的动作,眼神却更加沉郁。郑思霏心里暗自苦恼,又不好自己去拉开女孩的手,於是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收回短鞘,既不敢多碰少岁倾一点,又不能真的不碰她,极是笨拙别扭地下了马,设法让她自己站好。
「能站吗?」
「还没有,等等。」
郑思霏轻柔戒慎的动作,老是引得少岁倾娇笑不停。她的笑声虽好听,不过,每一声都伴随着锐剑闪光直刺双目,郑思霏只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