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千里走下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敌人时，是志得意满的。这一仗打得漂亮，自己这一方没有出现一例死伤，敌方却死伤惨重，可以说是大胜特胜。当马千里刚要吩咐雷劲去把敌人中还活着的找出来，严刑拷问幕后主使时，一阵微风吹过，他闻到了夹杂在血腥味和硝烟味里的石油味，随即脸色大变。

尽管马千里之前就有领着十几个手下打败两百余夜间来袭的太湖寇的光辉战绩，但这次来的敌人都有强弓劲弩，而且竟然还有石油这样的天然燃烧弹，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在中国的古代，一些地区的人们很早就发现了石油这种埋藏于地下不同于水的特殊液体。公元1世纪，东汉班固《汉书·地理志》中有高奴（现在的鄂尔多斯盆地）有水可燃的记载。公元前61年《汉书·郊祀志/地理志》，记载鸿门（现在的陕西神木县石南）有“火井天封苑，祠火从地中出”的句子。

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的《水经注》里就有关于石油的记载：“南山出泉水”“水有肥，如肉汁，取著器中，如凝膏，然（燃）极明，膏车及水碓釭甚佳，方人谓之石漆”

公元578年周武帝，用石脂燃火，火攻酒泉突厥军队，城赖以获济。不知道这算不算人类历史上最早的用石油作战的战争。

而“石油”这个名称是由北宋时期的科学家沈括在1080年首次提出的。在北宋元丰十三年（1080年），沈括于《梦溪笔谈》一书中记载了陕西泸州、延州一带（现陕西长庆油田地区）出产“石油”，当地居民常用于燃料。沈括还用这种燃料油制成了写字用的“延州石液墨”，成为第一个有史记载开发用石油产品的人。

到了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了“嘉州石脑油”可以照夜，官方主持开采，挖井，用于照明。

所以，马千里看到明朝出现石油并不觉得奇怪，但看到今晚的小翠山下出现石油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被这些敌人把点燃了的缠着石油棉布的箭枝一波又一波地射到山顶，哪怕白天下过一场雨，残破的寺庙湿漉漉的，整个山体也很湿润，可最终这小翠山还是会变成一个巨型火把。山上可是没有什么水源的，一个蓄水的小池塘都没有。一旦大火起，不跑——马千里等人就是这个巨型火把里烤着的小蝼蚁。想活命必须得跑下山，但这山上遍布了铁夹子、铁棱角、铁刺球呀，这些防御的东西最后就会成为杀伤自己人的利器。而且敌人可以在山脚趁着马千里等人一边撤下山一边清除铁夹子等陷阱的时候，从容不迫地用弓弩射击。

所以一旦真的小翠山烧起来了，那么等待马千里等人的命运就两个：要么被烧死，要么被射死。幸亏有手榴弹这个比石油火箭更强的大杀器呀！

当闻到石油的气味后，马千里就知道不用也不能审问那些受伤了但还活着的敌人了，他们的幕后主使只可能是那个与南京寿国公秦家为敌的那个势力。在从南京城出发前，马千里就想得很明白，一旦自己在去扬州的路上遇到伏击，就只有可能是三股势力干的：闻香教、太湖寇、与秦家敌对的那个势力。

闻香教反朝廷后，马千里就一直从锦衣卫内部的邸报上关注他们。这股势力因为参与者多少最底层之人，加上宗教的因素，所以作战勇猛，多有悍不畏死之人。但缺骑兵，不善使用火器，而且邸报上根本没一句话提过他们使用了石油，也没听过有任何关于他们使用石油作战的消息。所以今晚的这些蒙面黑衣人应该不是闻香教的。

至于太湖寇，那群土鳖知道这世界上有石油这东西吗！去年玉竹庄夜袭事件后，马千里花心思研究过关于太湖寇的资料，现在回忆起来根本没他们使用石油的记载。应该也不是他们。

好了，其实不用怎么分析，脑子稍微转一转就知道是那个与寿国公秦家为敌的势力干的。

知道有石油这东西，还知道怎么使用，这是见识；能把石油从西北运到江南来，是本事；能让七十一人（地上躺着的有七十一人）几乎每人都拿着大弓大弩这样的违禁武器来杀人，这是实力。土鳖的闻香教和更土鳖的太湖寇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除了那个敢和寿国公秦家为敌的势力外，还能有谁呢。

之前雇佣太湖寇夜袭玉竹庄，这次派刺客刺杀马寒山，然后在小翠山脚下要火烧马千里，这仇已经是不共戴天、不死不休了。但马千里悲哀地发现自己报不了仇，起码现在报不了，敌人太强大了，强大到自己无法揣测对方的实力。

南京寿国公秦家呀，南直隶最顶级的存在，站在南直隶食物链顶端的势力，能和秦家为敌的就算不是一个级别但实力也不是马家可抗衡的，马家目前官职最高的就是马寒山，但他也只是个锦衣卫千户呀。

马千里觉得意兴阑珊，已经没审问的必要了。就算用刑完后把今晚来犯之敌全灭口了，但用刑会在身上留下痕迹，敌人看到痕迹就会猜测出马千里已经知道了幕后主使之人是谁。到那时，敌人如果用全力去对付马家，那马家很可能是灭顶之灾。现在装傻充愣、不把窗户纸捅破才是最好的办法，今晚来犯之敌就全当他们是闻香教的余孽吧。

“劲叔，他们都得死，一个活口都不能留。”马千里用手指向倒在血泊中的蒙面黑衣人，对雷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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