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
听闻有人与之竞拍旖如,归敬和当即目露狠绝,横眉冷扫。然闻后言,遽然怔忡。“我要的不是这位如姑娘。而是适才给她伴舞的那个女子。”
确真是始料未及。情势急转直下,然是一呼百应。底堂凝滞的气氛骤然热络,乃至未有打听方才逃之夭夭的舞娘的来历,已然有人跟竞,水涨船高,一举跃至五千两。见此情状,我实在哭笑不得,探身俯瞰,却是对上一双遂然狡黠的潋滟美眸,微是一怔,即便了然适才出声的便是这个y魂不散的男人,兴许先前我被苍秋带走的时候,这人随后跟至旖如的厢房,守株待兔,窥知一二。暗自焦心,未防握在苍秋掌心的柔荑蓦是一痛,即便被他搂回怀中,动弹不得,惟是余光瞥见近旁的女州牧朝台上的春妈妈使了个眼神,尔后便听鸨母清了清嗓,赔笑解释:“各位爷,实在对不住。今儿个伴舞的不是咱们满芳楼的姑娘。”
“哦?”
不到黄河心不死,便听那个惟恐天下不乱的男子兴味道:“爷走南闯北,可从未见过这等足尖舞蹈。不知这位姑娘可是寄身卖艺的别国舞姬?若是如此,可请春妈妈代转那位姑娘,就说爷要娶她回去做侧室,问她意下如何?”
倨傲自大,势在必得。我翻了翻眼,冷笑暗嘲,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敢情是要我感激他迂尊降贵,愿娶我这样来历不明的舞姬做小老婆。抬眸,苍秋更是怒不可遏,乃至罔顾与归家人交恶许会祸及兰沧侯府,戴上面具,凛冽高喝:“二千两。我要了这如姑娘。”
虽是快刀斩乱麻,可因是这无中生有的风波,欠下的银子陡然连翻四番,我极是汗颜,几是欲哭无泪,合计着只有尽快摸清这羲和国的市场行情,掂量一下哪行哪业最是好赚,再行从长计议。
“云州尹大手笔。还有哪位爷赏脸跟竞?”
兴许从未经历这般百转千回的清倌竞拍,鸨母恹恹吆喝。我惟是希冀茈承乾的这位表兄弟莫再赌气,和登徒子抬杠,微偏过首,勉强瞥见归敬和面露戾色,些微鄙夷,许是讥嘲登徒子此刻怀拥男宠,犹不自足。只得扯了扯嘴,回过去埋首登徒子胸膛,破釜沉舟,静待这位表兄弟破罐子破摔,报出更是汗颜的数目。然过半晌,动静全无,登徒子亦然微松了手,我顺势回头,却见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蓦然出现在归敬和的包厢,比之毛躁的归家二少爷,来者沉稳持重,饶是归敬和与之小声争执,可终是败下阵来,心有不甘,冷瞠了眼旖如,即便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没承想崇和大公子亦然大驾光临,荣幸之至。”
原是归仲元的嫡长孙,户部侍郎归崇和。耳闻苍秋冷淡讥讽,匆匆扫了这位表亲一眼,转而望向台上的少女。颇是意外,旖如怔然凝望归敬和先前落坐的位置,凄然而笑。正暗忖个中微妙,台上的春妈妈如释重负,喜逐颜开,宣布竞得旖如chū_yè者是为繇州州尹云大官人,即便兴冲冲地领着旖如一路来到我们的包厢。
“可要我给裴小姐kāi_bāo?”
瞅了我一眼,苍秋终是破颜,嬉皮笑脸。不若亭立在旁的青衣少女恼红了脸,我习以为常,面不改色,抬手一肘子击向他的前胸。痛哼了声,登徒子哀怨相睇,近旁亲密如初的两位红颜知己抱头笑弯了腰。
“累了一天,裴丫头赶紧回去歇息,明儿个咱们再来满芳楼替你赎身。”
女州牧边笑边道。许是峰回路转,脱离苦海,旖如红了眼,哽咽称是。待和鸨母一同离去,苍秋掂量着天色已晚,打算带我回客栈再住一宿,然是携手出了包厢,我悠步走在后方,凝望冷清的底堂,兀自沉思,忽听他妒意浓重,y阳怪气:“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可莫要随随便便向人打听事儿……”
我失笑,随口敷衍。然未承想便是这场无伤大雅的风波,从此埋下颠覆我尔后人生的祸患。
拾叁章 · 两生 '一'
“你去歇息,我来给夕儿喂药。”
未待苍秋近前,娇俏倩影迅疾横身去路:“服侍汤药这等丫鬟做的粗活,怎能劳烦少爷?”不由分说,劈手夺回适才被登徒子抢去的瓷碗,“既然少爷和小姐还未成亲,出入女儿家的闺房,怎生有辱小姐的名节,还是请少爷您出外避嫌。”
许是记恨两日前登徒子一时兴起的戏言,清丽少女冷若霜雪,振振有辞。然待坐到床缘,扶我起身喝药,即又换上笑脸,软言温语:“我让苍祈在药里加了冰糖,喝起来当不会像昨儿个那么苦了。”
翻脸比翻书尤快,前后判若两人。我惟是干笑,瞅了眼寒芒凛冽的银面具,明眸冷怒,与我眼锋相触,即又小媳妇儿样的幽怨。不由抿唇,忍俊不已,想这登徒子眼下定是悔不当初,引狼入室。可旖如已然家破人亡,无处可去,有她在旁,登徒子怎生规矩了许多,我眨了眨眼,佯作爱莫能助,即便徐徐喝下那碗自讨苦吃的汤药。
先前风寒未愈,那日伴舞衣衫单薄,不甚争气,回到客栈后,半夜又发起了高烧,病势遽然加重,只得在这平凉城里多耽搁了两日。且在清倌竞拍的第二天,苍秋身边那位向来不苟言笑的随身近从难得愁眉苦脸,只因代自家少爷去满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