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晓得了,等我伤口再长好些,我就会离开了。”
“那,那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活儿等着我呢。”
季灯也不好意思再待下来,拉着不知所以然的季小妹便急匆匆下了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伊格纳兹站在原地,看着两个瘦小的背影离去,墨绿色的眼睛里尽是狡诈。
想抢先甩开他?
天真的小男孩。
……
正好四月里蕙草渐渐的过了季,季灯便不用再常常深入山里,也因此减少了与绿眼汉子碰面的尴尬
采野菜的季节也过去了,季灯再上山就是砍柴。季家只有季江一个成年男人,下地的活儿当然主要承担在他身上。除了季江,就是到了说亲年纪的季灯,多少比女人家强上些,力气大,下地上山都能干,还要定期去县里卖菜换钱,因此成为了季家第二忙碌的人。
季家这些日子既平静又热闹。离乡试只有短短的三四个月,一鼓作气的季海每天一进家门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苦读,一家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总归都噤声噤气,生怕打扰了季海温书。
季烁也不再跟季焕卯着劲儿比,但眉眼间的得意还是挥之不去。
等白天季家的三个书生都去了县里后,家里便时不时来个妇人,一来便是在方老太的屋子里呆半天,或者在方老太眼皮子下打量打量季灯,问他些问题。偶尔方老太也会跟着那妇人一道出门去,直到傍晚才回。
忙着上山砍柴下地种田的季灯知道,这大约就是方老太在托媒人给他相看夫家了。
至于相看的标准,那必然是彩礼越高越好了。
14.第十四章
知道自己约莫在季家待不了多久了,季灯想了想,这日去县里的时候,便从藏着钱的荷包里,摸出了一百文。
因着怕有拍花子,季灯从不会把季小妹单独留在摊子,只等菜都卖完后才去铺子里。
香铺里的伙计早就和季灯熟了,见季灯兄妹过来,笑呵呵的问,
“灯哥儿来啦。”
季灯喏喏的点了点头,
“我要称些香料。”
“恩?”
伙计疑惑了一下,随即又笑呵呵道,
“能行能行,灯哥儿要点儿什么?”
季灯从怀里摸出一百文,
“藁本要五斤,白芷也是,还要五两□□,八两霍香和八两香附,白芷有磨成末的么?不要磨成粉的,□□霍香和香附也是一样,都要末的,藁本却是要磨成粉的。”
季灯仔细问道。
“好嘞,没问题,肯定给你装对。”
伙计拍着胸脯保证。因着就两样,铺子里也都有现成的,装起来倒也快。
“灯哥儿看看,没给你装错吧。”
季灯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露出一个笑,
“没装错没装错,谢谢小哥。”
心满意足的把盒子放在筐底,季灯正要走,账房徐先生却突然开了口,
“灯哥儿要是想卖香粉,没有盒子瓷瓶,跟你阿爸一样装在荷包里是行的,我们铺子里也是收的,比在外面多给你一文钱。”
季灯的脚步顿时怔在原地。
齐氏虽是奴婢,却出身香商大家,耳濡目染之下也懂了不少香方。这世道虽然香粉多种多样,熏香美肤净面的一应俱全,可香商和世家一个比一个把方子捂得严实,半点不外露。外人就是能尽数分辨香粉里用了哪些,也搞不清楚配比和手法。也正因此,齐氏才能捡了个便宜,买些成本低的原料制成香粉再高价卖出去。
香铺里卖的香料,大半都是自家师傅做好的成品,少数像蕙草白芷这类粗粗加工的原料,也是点了就能熏屋子的香,或者卖给些有闲钱想消遣的公子哥儿和小姐玩的。
齐氏生前常来这家香铺卖香囊,是因着这家店香的种类并不算多,师傅手艺也称不上绝佳,店里更是只有一个伙计并一个兼任账房和掌柜的徐先生,足以窥见店东家只是个普通人家。
不然人家自有自家的大师傅二师傅,干甚收了外来的,如若用出个事儿来店家还要担干系。
也实在是齐氏拿来的香粉着实好用,香铺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收了。若非如此,季灯也不会想着卖给他家蕙草挣些私房。只是自从齐氏去了,也就没人再能弄得出这些香方,店东家虽然惋惜,却也无可奈何。
但灯哥儿是齐氏亲子,保不齐从齐氏那儿学来了香方,故而徐先生才有这么一说。
“我……”
季灯有些迟疑。
徐先生了然,
“放心吧,你阿爸之前跟铺子里做了协议,只要把香囊都拿到我们家铺子里来,我们自当保密香囊的出处,这是东家说过的。现在对你,也是一样的。”
徐先生这番话正好说到了季灯心坎里,季灯便动了心,却又喏喏道,
“可我没有香囊,拿别的装成么?”
季灯虽然是个小哥儿,可打季河夫夫去了以后就干着汉子干的活,许久没从方老太那儿拿得布了,平日里缝补衣服虽然能要上些,可剩下的也不够做几个荷包的,怎能用来装这许多的香粉。
徐先生一听便笑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我让伙计给你拿些碎布不就成了么,就当是香囊的成本,届时再多卖一两文便是。”